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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断线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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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长篇小说,鬼称骨之明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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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59:27 | 只看该作者
26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25章。“刚才我在这里见了他,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声音。我出去本是为了挡住那些官兵,没想到出来的是你。在我看来,你已病故,所以我不知道眼前的你是真是假。我儿被飞刀高手砍了头,尸身是我安葬的,所以不知道刚才看见的我儿是真是假。”马母平静地说道。
马母细细思量,她既不敢说眼前的人是假的,他既然来了,又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也许后面还可以帮到马家,她也不敢说刚才看到的儿子是假的,她要看看这些似真似假的人到底要演什么戏,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太老爷既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必定与刚才出现的马千秋有联系。因此,马母决定自己不做任何辨别,让这个太老爷自己说出缘由。他若是藏着狐狸尾巴,她是找不出来的,只能想办法让他自己露出来。
“当然不能是真的。是真的也不能说是。如果说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马家都会遭灭顶之灾。”太老爷说道。
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马母无法捉摸。虽然太老爷说刚才的马千秋不是他们的儿子,并不能说明太老爷自己就是真的,但如果他说刚才的马千秋是他们的儿子,就能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太老爷。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马母说道。
“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不会因为说成那样就变成那样,说成这样就变成这样。”太老爷还是绕着弯说话,像一潭浑水,让马母看不到深浅。
“今天儿媳的表妹安生来了,给我送来一个盒子。你知道吗?”马母问道。
安生和太老爷前后出现,马母猜测他们两人可能互通有无。同样的,她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将问题抛给太老爷。
太老爷居然有些意外,说道:“她怎么来了?”
马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说是来看儿媳的,但是顺道给我带来一个盒子。你猜盒子里面是什么。”
太老爷想了想,说道:“送礼?”
马母摇头道:“安生说里面是我儿马千秋的头颅。”说出这话的时候,马母心肝俱颤。
“怎么会?”太老爷说出这三个字,马上闭上了嘴巴。
马母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她说让可靠的仵作看过了,确认是马千秋的头颅。”
“仵作看过了?”太老爷的下巴在颤。
“是啊……”马母盯着太老爷的下巴,觉得这种恐惧是装不出来的。
太老爷站了起来,说道:“难道我弄错了?”
马母心里揣摩他说的“弄错”的意思。难道他刚才确实将屋里的马千秋当成了真的马千秋?这么说来,他是真忘记了儿子身上的痣,还是他本身是赝品?
“你快去看看安生和儿媳说些什么!别让儿媳漏了怯!”太老爷紧张地对她说道。
马母一惊。难道太老爷知道安生来马家的目的?她在这里步步为营,要是儿媳那边出点什么问题,那就功亏一篑了!
无论面前的太老爷是真是假,去儿媳那边保证儿媳不出漏子确实是至关紧要的。马母这么一想,赶紧起身去儿媳那边。
马母出了门,走了一半路,忽然想起这个太老爷说自己是墨者,又想起马千秋说那个来烧纸的猴子是墨家巨子,而墨者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死。如此推来,这太老爷回来不是救儿子马千秋的,而是帮助明傀回来杀马千秋的?
那么,刚才在屋里出现的马千秋不是被太老爷救了,而是杀了?说不定尸身还藏在屋里,等她去儿媳那边,他好将尸身转移?就像昨晚木雕被转移一样?
刚才太老爷说弄错了,难道是他发觉杀了个假的马千秋?
马母如脑后遭人打了一闷棍,呆立在铺石小道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过了半晌,她勉强缓过神来,往前看了看儿媳的房子,又朝后看了看自己的房子,不知道该往前去儿媳那边看安生有什么企图,还是该立即回到自己那边看太老爷趁她不在做些什么。


(书名修正为《墨家明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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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57:47 | 只看该作者
25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24章。“我吃了一些降气血的草药,造成病故的假象。等下了葬,其他墨者将我挖了出来,恢复我的气血。从此之后,我就成了不存在的人,专门执行最隐秘的任务。我很想念你们,偶尔我会回来,但是不能让你和下人们发现。”
“但是马千秋知道你回来过?”马母问道。
太老爷点点头:“我每次回来都是在夜里,你们都已经睡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醒着,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马母脑海里浮现出一只蝗虫。
“每次回来,我都会问他,你娘亲发现我了吗?他就会摇摇头。然后我会问一些家里的事情,他会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家里人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离开后尽力去解决。”太老爷面露笑容,为这样的儿子感到欣慰。
“你离开后尽力解决?你人都不在这里,怎么解决?”马母想起来还是有些怨气。自从丈夫不在之后,大大小小的事全是她一个人承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儿子入仕后,情况好了很多,但儿子常年在外,也不能帮衬多少。
太老爷道:“你还记得吗?八年前,一商人要将马家房产买走,串通官员威逼,许以高价利诱。”
马母听他提及此事,并不惊讶。那时候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远近皆知。那个商人不知从哪里听说马家这块地方能旺财,非得强买强卖,要将马家的房产归为己有。几番争执不下,商人又买通官员,以官府名义征用此地,试图逼走马家人。
这个地方承载了马母所有的回忆,即使给再多的钱,她也不愿出售。可是那商人纠缠不放,借口放生在附近投蛇,让马家上下人心惶惶。
马母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一次吃饭的时候,她跟儿子说他们可能要搬家了。
儿子却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娘,您相信世上有鬼吗?
马母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吧。马母说道。
爹爹说世上是有鬼的。儿子说。
马母惊讶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儿子眨眨眼,说道,以前说的。
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马母问道。
爹爹跟我说,世上有一种鬼,叫做明鬼,明鬼能对人间的善恶予以赏罚。人们把这个赏罚叫做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个坏人要把我们赶走,也会有报应的!儿子认真地说道。
马母无奈道,哪有什么报应?好人遇到好事,人家就说善有善报。好人遇到不好的事,人家就说苍天无眼。坏人遇到坏事,人家就说恶有恶报。坏人活得好好的,人家就说上天不仁。你是读书之人,读孔圣人的书,应当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要好好读书,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儿子说道,娘,您不要发愁。我们不用搬家。这个坏人马上要遭到报应了。
第二天,下人喜冲冲地来找马母,说要买马家房地的商人被毒蛇咬了,中毒身亡。
马母既惊又喜,连叹道,报应啊报应!
官府的人怀疑是马家人放毒蛇报复,来马家调查数日,却一无所获。
“莫非惩罚那恶毒商人的明鬼是你?”马母问太老爷道。
“明鬼?你知道明鬼?”太老爷诧异道。
马母摇头道:“我是听马千秋说的。他说世上有一种鬼叫做明鬼。”然后,她将马千秋说的关于报应的话说给太老爷听。
太老爷听完哈哈大笑,说道:“那时候他还小,不理解明鬼真正的意义。我从他口中得知有人想要赶走你们,又查出那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就让报应来得及时一些而已。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马母道:“报应之事确实巧得很。但此事马家人人知晓,外面听闻的人也不少。稍作打听,就能问出一二。你说此事是你所为,别人也可以说是别人所为。除非我儿回来与你对质,确认你不曾隐瞒他,且跟他说过那些话。”
在太老爷说起八年前的这桩事情时,有那么一瞬间,马母几乎就要相信他的话了。换在以前,她一定会以袖擦泪,大哭一场。但见过没有痣的儿子之后,她对任何一个细节都慎之又慎。她怕自己一个疏忽,马家会全盘皆输,会万劫不复。
太老爷既然说只有儿子马千秋知道他仍在世,那就只有儿子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
她想到太老爷说孛罗帖木儿将军也知道他还活着,但她无法见到孛罗帖木儿将军,更不知道要害她马家的人是否就是孛罗帖木儿将军。
奎大人尚且信不得,又怎么能信得过孛罗帖木儿将军?
马母心中犯难。这个人也不能信,那个人也不能信,我该相信谁?什么都不相信的话,我该如何找回儿子马千秋?如果儿子不在了,我该如何找到儿子背后的真相?什么人都不相信的话,我该如何带着余氏逃离这个地方?
很快她找到了答案。
只有她自己是可信的。拨开眼前迷雾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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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56:33 | 只看该作者
24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23章。她想退到外面去,逃离这个如同梦魇一样分不清真假的地方。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撒手不管吗?袖手旁观吗?她做不到。没有人能帮她,除了她自己。
那个太老爷感觉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他站住了,回头看见马母远远落在后面,问道:“怎么了?”
“我……”马母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怕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过来呀。站在那里干什么?”他朝她招手。
她仔细看他招手的动作,回想以前丈夫招手的样子,想对比一下眼前的人跟丈夫有什么区别。可惜的是,她想不起丈夫招手的样子。时间太久了,即使真的丈夫站在面前,做出以前一样的动作,她觉得她可能也会没有熟悉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马母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心想他既然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不如问清楚。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太老爷反问道,好像她问得太多余。
马母摇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何况你一消失就这么多年,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太老爷微微一笑,走回到马母身边,伸出手来想搀她,手伸到一半,僵在了那里。
马母感觉到了太老爷的犹疑。过了这么多年,熟悉的人也有了陌生感,如何能轻易做出这种亲近的动作?
“坐下来说吧。”太老爷最终没有搀她。
马母点点头,回了睡房,在刚刚遇见那个马千秋的桌子旁坐下。太老爷在她对面坐下。
马母环顾四周,一切跟平常没有区别。只有那个马千秋平白无故消失了。
“你说我消失了这么多年,其实我没有消失,我一直在,只是你没有看到我。”太老爷沉默了片刻,等马母环顾之后,才开口说话。
“你一直在?你在哪里?我和我儿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你若是真的病故了,我没有说你的道理,你现在回来了,那些年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不顾,你忍心吗?”说着说着,马母忍不住心酸流泪。纵使对面的人不是丈夫,这也是她心里想说的话。
太老爷面露羞愧之色,低下头,小声道:“我是瞒了你,但我没有瞒马千秋。他知道我还在。现在事情都发生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瞒你了。那时候我之所以借病故的方式离开,是因为我的墨者身份被发现了。我不得不造成我病故的假象,避免那些人对我下手,牵连你们母子俩。”
马母愣住了。丈夫也是墨者?
太老爷见她发愣,解释道:“奎大人来过了,应该跟你说了他的遭遇。他就是墨者。当年如果我不死去,下场会跟他一样。他不但被施以造畜术,家人都流放在外,病的病,死的死。我死没有关系,但不能连累你和孩子。”
“你说你瞒了我,没有瞒我儿马千秋?”马母问道。
太老爷道:“是的。你我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玩藏猫猫,常常躲在门后,突然跳出来吓你。”
马母点头。这是她和丈夫还有孩子共同的温馨记忆。
“在计划病故之前,我跟他说,我在跟你娘玩一个藏猫猫的游戏,叫他帮我保密,不要让你发现我。他很配合。”太老爷说道。
马母记得丈夫去世后,马千秋确实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沉默一些。孩子爱玩竹子,父亲在世时,他偷偷玩,父亲去世后,他仍然偷偷地玩,像是父亲从未离开一样。那时候她怕伤害到孩子脆弱的心,不忍心问,不忍心说,现在经丈夫一说,她再回想起来心惊肉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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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55:10 | 只看该作者
23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22章。太老爷瞥了军官一眼,问道:“官爷,您还要不要进来看看?”
军官往前迈了一步。
太老爷说道:“官爷,您从战场回来不久,不知道你手下这些人平时有些小毛病,以往借着搜查抄家的名义没少顺走一些东西。要是我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你可是要负责的。”
军官略作思忖,收回了脚步。
“既然是下人错把太老爷看成了马大人,就不用查了。小的也是遵命办事,不是有意打扰,还请太老爷多多包涵。”军官识相地让步道。他清楚,如果进了房间,就算没有少东西,太老爷若是咬定少了什么东西,他跳进黄河洗不清。此事传到孛罗帖木儿将军那里,他可就惨了。更何况刚才太老爷说孛罗帖木儿将军知道太老爷背后的秘密,说不定太老爷跟孛罗帖木儿将军之间有什么秘密约定,说明这个太老爷更加惹不得。
马母在旁听到丈夫说孛罗帖木儿将军知道他的秘密,一半相信,一半觉得这可能是丈夫虚张声势,目的是吓唬军官,不让他进来搜查。马千秋不一定还在屋里,但是屋里肯定还有不能让人看见的秘密。她恨不能立刻折返屋里,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痕迹。
可是她不能走。她一走,就会让军官感觉到她心虚,说不定军官就会改变主意,带官兵们冲进来。
太老爷说道:“既然不查了,那还要我送你到门外去吗?”
军官答道:“不敢!”然后他带着官兵们撤下了。
家贼站在原地,哆哆嗦嗦。
其他下人陆陆续续围了过来,看太老爷如何发落。
太老爷对家贼说道:“你先下去歇着吧。”
家贼跪在地上磕头:“太老爷,我忘恩负义!我该死!”
太老爷转身,背对着她说道:“死倒不用,明日让你家里人来,将你领回去吧。”
家贼将额头磕得出了血,央求道:“太老爷留我在这里吧,我再也不敢了!只要您留下我,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牛尚可耕地,马尚可骑行。你可以吗?”说完,太老爷往里面走去。
家贼号啕大哭。在这大元朝,普通汉人几乎毫无地位可言,唯有依附于官家,或就职于衙门,才不遭人欺凌。她自然不愿离开马家。之前她以为马家完了,落井下石,没想到病故多年的马太老爷却回来了。
马母吩咐下人道:“你们把门看好了,没有叫你们,谁也不能进来!”然后她掩上门,跟着丈夫往里面走。
一面走,她一面思忖,这么多年,丈夫去了哪里?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如果真是他,那么刚才那个马千秋现在又去了哪里?那个马千秋不是真儿子,丈夫难道没有发觉吗?
丈夫不可能没有发觉。当年儿子马千秋出生的时候,丈夫将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眉头紧蹙。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蹙眉,问他怎么了。丈夫说,这孩子浑身没有一个记号,万一被人家抱走了,或者走失了,那怎么找回来?
她问道,谁会抱走我们的孩子?
丈夫道,我只是假设。这么小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要是没个记号,容易弄混淆。
她觉得丈夫想太多,不过也理解他,或许是他太在乎这个孩子,生怕孩子以后被人抱走,或者走失。
那怎么办?她也没有办法。记号不是她想生就能生出来的。
丈夫拿了墨来,然后用针在马千秋的耳下文了一颗很小的痣。
这样就好了嘛,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们能认出来。丈夫高兴地把马千秋举过头顶。
马千秋因为疼痛而哇哇大哭。
马母回想起这一幕,再看看走在前面的丈夫的背影。难道丈夫早就知道需要辨别儿子的这一天会来吗?可他自己怎么忘了?
难道……这个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马母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她停止了跟随的脚步,看着前面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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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53:29 | 只看该作者
22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21章。“怎么……会是你?”马母忽然感到喉咙干涩,要说的话就像石子一样卡在喉咙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来。
那人淡然一笑,说道:“家里遭此大难,我能不来吗?”
马母抬起手来抚摸那个人的脸,感觉自己身在梦魇之中。她怕自己忽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刚才一幕是南柯一梦。
军官问家贼:“这个人是……”
家贼嘴唇颤抖着说:“是已故的马老爷……”
这个家贼在来马家当下人之前就见过马千秋的父亲,她与马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从小就住在离马家不远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些关系,马母才接受她来马家当下人。
“已故的马老爷?”军官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别说军官了,马母自己也无法相信死去多年的丈夫突然回到了家里。
丈夫因病去世,是她亲自将丈夫入殓,她抚摸着丈夫那张冰冷的脸,僵硬的身体,不相信他会就此离开。她感觉丈夫只是睡着了,睡得太深,只是在做梦,做的梦中梦,梦中还有梦,所以喊不醒。她眼看着棺材盖渐渐合上的时候,仍然感觉他只是要找个更安静的地方睡觉做梦。他还一直在这里,在她的世界里沉睡,并不像其他人安慰她时说的那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刚才看到他的脸带着一丝疲倦,马母感觉他刚从很深很深很累很累的梦中醒来。
他那一句“家里遭此大难,我能不来吗”,让马母老泪纵横。她记得丈夫重病弥留之时拉住她的手,说:“我恐怕时日不多了,往后有什么坎儿,你只能靠自己了。家里的一切,马千秋那个孩子,都拜托你了。到了真过不去的时候,你也不要轻易放弃,我会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保佑你们平安。”
她一直记着丈夫的话,这次她真的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没想到死去的丈夫竟然兑现诺言,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说看到了马大人吗?怎么是马老爷?还是已故的马老爷?”军官糊涂了。
家贼结结巴巴说道:“马……马大人跟马老爷……确……确实长得有几分……相像……不会是……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军官也看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跟马大人有几分相似,但这个人显然比他认识的马大人要苍老许多。
“我是你们要找的马大人的父亲。”他对军官说道,转而目光对着家贼,“你喊错了,马老爷是你对我儿马千秋的称呼,你应该叫我太老爷。”他目光犀利,如剑一般能将人穿透。
家贼往后退了一步,惊慌道:“太……太老爷……”
太老爷勉强一笑,点头道:“这才对嘛。你出生时得了一场大病,你家里人没钱治,是我给了你父亲钱,让他找了最好的郎中给你开药,你才活了下来。你这一声太老爷,我还是当得起的!”
家贼面露羞赧之色。
军官不知所措。
太老爷对军官说道:“官爷,我尚未因病辞官之前,也曾上过战场,与孛罗帖木儿将军可谓生死之交。好像官爷您也在孛罗帖木儿将军麾下?”
军官行礼道:“小的听将军三番五次说起过马大人……不……马太老爷,为马太老爷的早逝甚为惋惜。小的不过是将军帐前守卫,哪敢与马太老爷相提并论。”
太老爷笑道:“亏他还念着我!等我这几日处理好家事,再去拜访将军。”
“将军不知马太老爷尚在人世……”军官说道。
太老爷不等他说完,抬手朗声道:“他知道!”不失当年威风。
军官顿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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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14:54 | 只看该作者
21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20章。“他是来杀你的?”马母不知该不该相信。如果明傀是来帮他离开这里的,他不应该拒绝才是。就算眼前人不是马千秋,他与马千秋一样急需明傀帮助摆脱外面的朝廷官兵。
马母对自己该如何做也拿捏不定。若是明傀能将面前的人带走,她和儿媳反倒可以如她所愿,留在这里。可是面前的人被带走的话,儿子背后的真相就永远无法得知了。
马千秋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可与他不相为谋,奈何他要排除异己,不能相容?”
马母诧异道:“他都沦落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了,还要排除异己,不能容你?他不应该找朝廷吗?为什么来这里找你?他曾经可是你少年时钦慕的人啊!”
马千秋道:“娘啊,那是我少不更事。长大了才发现,真实的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马母还有问题想问,马千秋忽然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走到她的床边。马母要起身,马千秋示意她不要动。
就在马母犹疑的时候,马千秋伸手到床帐上,几乎没有摸索,就从那里抽下一颗针来。
马母十分惊讶。她习惯坐在床沿上做针线活儿,做完就随手将绣花针插在床帐上,下次用的时候直接从床帐上抽下针。
面前这个人既然知道小阁楼的存在,那么知道她有这个习惯也不意外。让马母意外的是,面前这个人毫无停顿自然而然就将床帐上的绣花针抽了下来,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生涩。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她儿子,即使知道绣花针的位置,恐怕动作也没有这么娴熟。
马千秋抽下绣花针,又从枕头后摸出绣花用的彩线。动作同样娴熟。
马母几乎要离座而起,跑过去抱住他了,就像抱住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儿子一样。但她忍耐住了。
马千秋将彩线穿进绣花针,然后往窗户那边一甩手,绣花针飞了出去,穿过了窗纸。
窗外发出一声惨叫。
马母一惊,这才知道隔墙有耳。
彩线还在马千秋手里,他一抖手,彩线拉着绣花针收了回来。
马母赶紧起身往外走。她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家贼偷听。另外,她不能让外面的官兵进来抓走像是儿子又不是儿子的人。
走到门口,马母回头示意马千秋躲起来。马千秋点头,镇定得让人意外。
“马大人在里面!马大人就在老夫人这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马母疾步走出来,看到了那个女人。马千秋果然说得不错,家贼不一定是身强力大的男人。
那个女人捂着脸。刚才那针扎在了她的脸上。
军官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挥手道:“把这里包围起来!别让他从后门溜走了!”说完,他带着官兵要往房间里面闯。
马母伸手拦住大门,大喝道:“我看谁敢在这里撒野!”
军官一愣。
马母大声道:“你不是跟老身说,你们是来保护我们平安的吗?怎么要抓我马家人了?我儿子被奸臣诬陷,我且管不了,但你们别忘了,我亲家余大人还在朝中当差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要是惊了他女儿的胎,看你们怎么跟余大人交待!”
军官见马母提到余大人,果然犹豫了。
“屋里是余大人的女儿?”军官问道。他也怕弄错人,到时候下不了台。
马母见他这么问,干脆点头。能拖一点时间算一点时间。拖得久一些,马千秋或许可以藏得更隐秘一些,最差的结果是被搜查出来。要是让他们这么快进去,马千秋肯定逃不了。
窃听的女人说道:“官爷,我确确实实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老夫人,一个是马大人。马大人发现了我,用飞针扎了我。”她松开手,脸上手上都是血。
军官瞥了她一眼,问道:“针呢?”
她说道:“那针又回到屋里去了。”
军官不太相信,蹙眉道:“还能回到屋里去?”
马母顿时明白了马千秋彩线穿针的用意。他要让军官对家贼的话产生怀疑,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怀疑。
“怕不是被蚊子叮了吧?”马母狠狠道。这个下人在马家时间不短了,马母从来没有发现她有异常。
军官问家贼道:“你确定是马大人的声音?”
家贼咬牙切齿道:“是!”
军官一挥手,命令道:“进去搜!”
马母张开双臂,如守护小鸡的母鸡一般要挡住这群气势汹汹如狼似虎的官兵。她知道她挡不住他们,但她总要做点什么。
军官不耐烦道:“老夫人,您再不让开,休怪我们无礼了!”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咳嗽。
家贼大喜,喊道:“我没听错吧!人就在里面!”
马母浑身一凉,刚才的勇气瞬间消失。她抓住官兵的衣服,一边将官兵往外推,一边两腿往下弯。她想跪下求官兵们放过。
她知道屋里的人耳下没有痣,但别人都不知道。一旦那人被抓住,朝廷必定认为是马千秋逃回来了,到时候任凭她如何申辩这个人不是她儿子,必定没人相信。最后结局必然是罪加一等,满门抄斩。她和儿媳余氏,以及马家最后的血脉,都保不住了。
这样的结局比儿子没有回来更加严重。
这时,马母感觉到身后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上拉,不让她跪下。
马母看到对面的军官面露讶异之色,仿佛看到了怪物一般。她还看到负心的家贼瞪圆了两眼,张大了嘴巴,仿佛大白天见了鬼。
马母缓缓回过头,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未完待续。双倍更新,赞不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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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墨者的身份?什么意思?”马母听不明白。
马千秋道:“信奉墨家的人叫做墨者。在一千八百年前,墨子的墨家与孔子的儒家,老子的道家曾经并列。因道家超然世外,俗世中墨家与儒家几乎平分秋色,各占半壁江山。后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墨家不断遭到打压,以至于逐渐销声匿迹。实际上,墨家并没有灭绝,信奉墨家的人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存在着。他们抵制战争,极少抛头露面,以免再遭迫害。墨家是一个纪律严密的团体,墨者的首领称为巨子。墨者必须听命于巨子,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死,为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这跟朝廷的愿望背道而驰。朝廷希望所有子民服从朝廷管治,所以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
马母叹道:“难怪!”
马千秋道:“墨子创立墨家,但他首先是一位制造器械的大师。最早的战车,连弩车,投石机等都是他设计出来的。还有滑轮,杠杆等,他也颇有研究。他设计这些武器不是为了攻打别人,而是为了守卫城池。在墨家言语里,这叫‘非攻’,是后世墨者恪守的信条之一。史书有记载,一千八百年前,木匠鼻祖鲁班为楚国设计出了攻打宋国城池的云梯,墨子昼夜不停赶到楚国,力图阻止战争。楚王想要试试云梯攻城的威力,不肯收兵。墨子便解下腰带,围成一座城的样子,取了些小木片,作为守备器械,让鲁班用云梯演示攻城。结果鲁班输了。鲁班说,我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你了,但我不说。墨子说,我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对付我,我也不说。”
马母听得迷糊,问道:“鲁班用什么方法?”
马千秋道:“且听我说。楚王见他们俩都卖关子,问他们都想到了什么。墨子说,鲁班的意思不过是杀了我。杀了我,宋国没有人能防守了,就可以进攻。但是我的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经手持我守御用的器械,在宋国的都城上等待你们。我来劝大王不要攻打,救的不是宋国,而是楚国士兵。楚王这才放弃攻打宋国。墨子从楚国归来,经过宋国,天下着雨,他到闾门去避雨,守闾门的人却不接纳他。后来的墨者都是这样,以天下人为己任,但天下人不识。”
“奎敏既然是墨者,为什么百姓称之为再世鲁班?”马母听完墨子和鲁班的往事,觉得这简直张冠李戴。
马千秋道:“世人对墨子与鲁班的区别知之甚少,而鲁班被认为是木匠鼻祖,奎大人身为工部尚书,设计无数器械,自然会被当做再世鲁班。也是因为奎大人专心于研究器械,不懂文章之道,不懂官场规则,这才被人发现了墨者的身份。”
“他身居高位,恐怕不是简单的墨者吧?”马母问道。
“娘,你说得对。他不仅是墨者,他还是巨子。所以他才被剥皮塞入猴皮之中,这是要做给其他墨者看。”
马母大吃一惊,想来与奎大人一起来的那个人也是墨者。
“儿啊,你……你不会也是他的追随者吧?”马母想起那根爆裂的竹竿,想起那只竹篾做成的蝗虫,想起马千秋小时候在床底下磨的竹子粉末,越想越觉得儿子与奎大人相似。或许正因如此,儿子也遭到朝廷追杀?
马千秋摇摇头:“不,我不是他的追随者。”
“别骗娘了,如果你不是他的追随者,他今天为什么来找你?还试探我?”马母认为,眼前人虽然不是她的儿子,但他一定知道儿子是不是墨者。
马母认定了,儿子就是墨者。这才能解释先前发生的一切。
“娘,你以为他来是救我的吗?他是来杀我的。幸亏您今天没有相信他,不然的话,不用外面的官兵把我带走,我已死无葬身之地。”马千秋苦笑了一下,说道。
马母刚以为找到了一点关于儿子遭遇的眉目,听面前的人说完,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朝廷要杀掉他,被朝廷除掉的人也要杀掉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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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12:28 | 只看该作者
19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18章。“娘,你在听吗?”马千秋见马母发愣,轻声问道。
马母回过神来,以手拍额,说道:“这几晚没睡好,有些恍惚。你继续说。”
马千秋“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初入仕途,因工部差事在河南江北一带治水,听到当地人提起孩童失踪案,才知道世间竟然有这种奇术。据当地官员说,为了捕捉嫌疑案犯,他们大费脑筋,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案犯被抓纯属偶然。有一次一个赶着羊群的人在路边饭馆吃饭歇息,事先将羊群关在饭馆旁边的围栏里。此时恰好另一个客人习惯吃完饭后喝热茶,喝到一半,临时着急要走,那客人将剩下的茶倒在围栏的木槽里。围栏里的羊可能是渴了,见他倒茶,都挤过来喝木槽里的茶水。喝到茶水的几只羊居然羊毛脱落,发出小孩一般的哭声。”
马母心中一喜,看来破解的方法是喝茶。
马千秋说:“不得不说,那些案犯聪明得很。羊的叫声本就跟小孩的哭声相似。那个倒茶的客人看到羊毛脱落,还以为羊犯了病,赶紧回饭馆里大喊,让赶羊的人出来看看。这一喊,不但引起赶羊人的注意,其他客人也凑过去看。这一看,众人发现围栏里哭的不是羊,而是几个孩童。众人便把赶羊人捉了送到衙门。经过严刑拷打,赶羊人道破秘密,不能让中了造畜术的人喝当归茶,一喝就会皮毛脱落。”
“当归茶?”马母问道。
“是啊。官府又询问那个倒茶的人。那个人说他是从岳州来的,当地习惯在茶里放当归。而此地喝茶没有加当归的习惯,他便随身带着当归,泡茶时加入其中。正是这种习俗,让案犯掉以轻心。官府派人去围栏的木槽里检查,果然发现了残留的当归。此案这才告破。”
儿子说的事情她必定相信,眼前人说的话她将信将疑。
“你说当归茶可以破解造畜术,那今天来到我家的奎敏为什么不喝当归茶让身上的猴毛脱落?他不知道这种方法吗?”马母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质疑的地方。
马千秋说:“娘啊,造畜术施加于孩童身上,是案犯想要将孩童贩卖,是要赚钱的。到了目的地,喂了当归茶,孩童还是孩童,羊皮还是羊皮。今天我听到那人说奎大人是被脱了皮之后塞入猴皮之中的,并以草药加效,肉与皮融合。现在要脱下来,恐怕如千刀万剐。且不说奎大人是否耐得住这种惨痛,就算他脱掉了猴皮,他的肉身又将何去何从?他原来的皮囊恐怕早已被施害之人毁掉。他总不能以血淋淋的面目示人吧?对他来说,还不如不喝当归茶,留着一身猴毛。”
马母释然。面前的人说得不错。即使奎敏知道如何破解造畜术,也不能破解。这才是奎敏最为无奈和痛苦的。他改名叫做“明傀”,就已表明放弃了原来的身份吧?
“朝廷中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犯了什么不可赦的罪吗?还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马母问道。
“他没有罪,也没有得罪任何人。”马千秋说道。
马母原以为马千秋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明傀说过,害他的人或许就是害她儿子的人。如果是这样,马千秋会以免得她担忧为借口来搪塞。
“那他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马千秋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因为他劝皇帝不要再远征。”
“那就是得罪了皇帝?本朝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建立大元以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远征。他劝皇帝不要远征,难怪会有这种下场。”马母说道。
马千秋摇摇头,说道:“不。皇帝也有息战之意,但受众多热血将士挟持,不愿直言,于是私下授意奎大人上疏,想试试众臣反应,再做决断。”
“既是皇帝授意,奎大人又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马母问道。
“错不在上疏,错在他上疏的时候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
“墨者的身份。”马千秋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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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10:55 | 只看该作者
18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17章。“您要我一个人走?”马千秋不敢相信马母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在他看来,马母至少会劝他留下来,即使这样是最危险的处理方式。
马母点头道:“是。娘是为你好。我们两个毕竟是女流之辈,一路奔逃会成为你的累赘。娘不知道你从哪里学了把竹竿当做马骑的技法,也不知道你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们两个既不曾习得奇奇怪怪的技法,也招架不住玄而又玄的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今天在小阁楼里,应该听到你原来的上司奎敏的遭遇。”
说到这里,马母不继续往下说,转而看着马千秋。
马千秋闭上眼睛,表情痛苦地说道:“我听到了。”
“我好担心,那些会造畜术的人如果抓住你,像奎敏一样,让别人披了你的皮,再回来找我。我该如何辨认那到底是不是你?”马母问道。她尽力将语速放慢,再放慢,仿佛说这样的话完全是因为见了工部尚书之后而生出的忧虑,而不是因为眼前的人。
“这种造畜术是能化解的。”马千秋果然没有一丝警惕。
“能化解?”马母心中一喜,脸上仍然以忧虑的表情掩盖。
若是真有化解的办法,她就能验证一下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以造畜术的方式变成了她儿子的模样。就她一生所有的见识而言,能想到变换模样的方法,也只有今天听到的造畜术了。
她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变换成另一个人的方法不止一种,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未出嫁之前绣花楼都难得下一次,来马家之后除了送儿子去余家读书,再没有出过一次远门,简直耳聋目盲,对外面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她能知道什么“奇技淫巧”?只能想到哪一步,就先走到哪一步。
“能化解。”马千秋简单回答道。
马母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
“这样的事情,娘在以前闻所未闻。你倒是跟娘说说这造畜术是怎么一回事,又如何化解?”马母问道。
马千秋道:“娘,我说了,离开这里之后,您要问什么我都解答。”
马母道:“儿啊,你要我不问竹竿做马是怎么回事,我不问。你要我不问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问。可这造畜术发生在工部尚书的身上,将来有可能发生在我儿的身上。我怎么能不问?我知道了这个,既不会让你暴露,也不会影响你离开。你若是这也不告诉娘,就是把娘当做外人了。”
马母这最后一句话是经过了思量的。这个马千秋想带走她和余氏,自然不会让她们发现他不是马千秋。这种看似与逃离无关的造畜术不跟她说一说,那么她可就要对他起疑心了。
在儿子尚未出事之前,儿子对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不隐瞒她。出事之后,儿子对紧要的事情,也没有说不告诉,而是说怕她泄露,等离开后再告诉。面前这个人既然连小阁楼都知道,应该是对儿子非常熟悉,那么,他应该也知道马千秋对马母知无不言,不会连母亲好奇的技法也遮遮掩掩。
那样的话,在他自己这里和马母那里,他都不像是马千秋了。
面前的马千秋犹豫片刻,说道:“娘既然要听,我讲就是了。这造畜术起源于春秋战国,曾经一度失传。大元创立以后,在河南江北一带又出现了,常有人以造畜术将偷出来的孩子披上羊皮,驱赶到他乡……”
马母大为惊讶。面前这个人讲解的方式与儿子往日里给她讲解的方式完全一致。儿子给她讲述的时候,喜欢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如私塾老师讲课一般。她曾跟儿子打趣说:“你这是狗子上茅房,文进文出。娘不是做学问的人,不用给我讲这么细。”但儿子每次还是那样讲。
她不禁分了神,想着若是眼前的人有那颗痣,即使他仍不是她的儿子,她恐怕也会一直把他当做儿子。
这个人是不是她儿子,竟然是由一颗痣决定的!她觉得荒诞,却无法辩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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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09:19 | 只看该作者
17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16章。马母双腿一软,身子失去平衡。
那个马千秋快步上前,抢先在马母倒地之前扶住她,关切地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马母心口疼痛难忍,仿佛那里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马母叹了口气,说道:“儿啊,娘上年纪了,没用了,经不住折腾。现在多走一步就感觉心慌气短。”
马千秋扶马母回到桌旁坐下,愧疚道:“怪儿子不孝,让娘担惊受怕。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
马母先前无比期待马千秋带着她离开,此时却不想离开了。但她不敢在这个人面前表露心思。马母心想,如果我戳破他的掩饰,他会不会对我施加毒手?我死了不重要,但我那可怜的儿媳还不知道真相,我不能让儿媳稀里糊涂地跟着他离开马家,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这个人先前说过,本来不让她知道他回来了,后来却改变主意。现在想来,这个人应该是计划只将儿媳带走,没计划带走她的。不知出于何种考虑,这个人改变了原计划,决定带走她和她的儿媳。
不对,带走的还有尚未出生的马家血脉。
莫非这个人是冲着马家血脉来的?他要将马家斩草除根?马母越想越怕。
马母摇摇头,说道:“儿啊,娘恐怕是走不了啦。娘老了,头发还没白,但步子已经艰难。我要是跟着你走,会拖累你的。娘昨晚想了又想,你娘子有孕在身,恐怕经不起长途奔波。我们马家唯一的血脉在她身上。娘不是不心疼你,娘是怕万一有个意外,到了阴曹地府,见了你爹爹,我无法交代。”
她决定尽力让余氏也留下来。
马千秋感到意外,挨着她坐下,说道:“娘,你昨天不是答应跟我们一起走吗?现在怎么不想走了,还要她也留在这里?一旦朝廷的人发现我还没有死,那可是欺君大罪。到时候你们想跑都跑不了。”
马母心想,你这并不是为我们考虑,你只是要带走我们。
但她不能表露出来。
她仔细看着马千秋的脸。这张脸除了少一颗痣之外,与她儿子的脸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或许是有区别的,比如说鼻子是高了一点点还是低了一点点,胡子是密了一点点还是稀了一点点,眼睛是大了一点点还是小了一点点,脸颊是胖了一点点还是瘦了一点点。但是儿子一年多没有回家,她对这些细微的变化毫无把握。即使在儿子尚未出事之前,她也无法确定。
她好后悔,后悔没在第一次发现儿子偷偷回来的时候好好看一看儿子的脸,记住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她伸出手来,想要在本该有痣的地方摸一摸,看看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
马千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摸到脸,动情地劝道:“娘,跟我一起走吧!”
马母的手与那张脸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可是那么遥不可及。她不敢再往前伸,担心面前的人知道她已经看出破绽。她不知道那张脸皮之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因为败露而杀害她和余氏。自己死了并不重要,但她要弄清楚儿子马千秋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朝廷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要假装她的儿子,为什么他还要带走她和余氏。
“你自己走吧。你走了,再也不要回来。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你可以活下去,我们也可以活下去。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如果苍天有眼,那些害我们的人会得到报应,我和……我儿会再相见。”马母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恐怕再也见不到马千秋了,不禁悲从中来,声音哽咽。她本想说“我和你会再相见”,但她心里恨着面前的人,实在说不出要与这个人再相见的话,于是改口成“我和我儿会再相见”,既不违背自己的愿望,又不让他知道她的猜忌。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露出庐山真面目。把你从我儿这张皮里扯出来!马母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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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06:56 | 只看该作者
16楼 断线的木偶说:
安生见马母手里的木盘倾斜,立即将木盘接了过来,说道:“我帮您送粥进去。”然后将铁皮盒子交给马母。
马母接过盒子,手似乎没有了力气,盒子差点从手里滑落。
盒子往下一坠,里面发出“骨碌”的滚动声,仿佛有个被惊醒的小动物想要撞破盒子跳出来。
“您……节哀顺变……”安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马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安生问马母:“姐姐在家吧?”
马母几乎虚脱地回答道:“在。”
“那……我送进去了?”安生看马母脸色白得像纸,有些不放心,转头对一位骑兵说道,“来,盒子你先拿着,你们别呆在这里了,找人给马喂点草料,把盒子交给管事的下人。”
骑兵接了盒子,驱马离去。
军官站着不动。
这时门开了,余氏一脸疲态地站在那里,见了安生,努力地笑了笑,说道:“前两日听姑母说妹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没想到今天才到!一路辛苦了,快进屋里坐。”
安生的母亲前几日来马家吊唁。马母见她和余氏说了不少话,想必提到了安生要来的事。但余氏没有跟她说。
军官的两只眼睛如要出洞的老鼠一般往屋里瞄。
马母也往余氏身后看。此时往那边看,心情已经有了不同。她不确定屋里的马千秋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
她反而有一些期待看到马千秋就站在余氏身后。他若是在里面,应该听到安生刚才说的话了。此时再见面,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镇定,还是慌乱?
若是镇定,马母就会相信回来的马千秋几分。
若是慌乱,马母就会怀疑他几分。
可是那个不知真假的马千秋是不会在这个场合下出现在余氏身后的。
马母想起儿子没有获罪之前,每次她来到这里,他都会微笑着站在余氏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他都会下台阶来,扶着她进屋。虽然她还远远没有老到那个程度。
可现在一切不一样了。
此刻与昨晚不一样了。
昨晚她还因为儿子归来而窃喜。现在她不知道归来的人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儿啊,你到底在哪里?马母在心里呐喊。
她回想昨晚与儿子见面的情形。若说那个人不是她儿子,可世上怎么能找到这么相像的人?从声音上,她也没有听出什么区别。而那个木雕出现的时候,她差点上了当。幸好弄来木雕的人没注意到马千秋的耳朵下面有一颗痣。
这个回到家里来的人倘若不是马千秋,他会不会也有疏忽?马母后悔重新见到儿子时太惊喜,忽略了其他细节。
安生见余氏疲倦的样子,痛心道:“姐姐,你可要撑住啊!”
余氏勉强一笑,扶住门框点点头。
“婆婆,您就回去歇息吧。”余氏对马母说道。
马母不想走,找借口道:“等你喝了粥,我拿了碗再回去。”说完,她就往屋里走,怕被余氏赶出来一样。
军官也想进去,安生拦住他,说道:“你就不用进来了吧?”
军官讪笑道:“小的是受命而来,要确保马家人的安全。”
安生挑眉道:“有我在这里,还怕什么?难道我不如你?”
军官赶紧解释道:“小的没这个意思。您堪比那花木兰将军,是万人敌。小的就是一蝼蚁。您这脚一踏呀,小的就粉身碎骨了。”
安生听了夸奖,不禁一笑,说道:“你这张嘴倒是伶俐。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军官悻悻而去。
进了屋,马母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马千秋的影子。这是意料之中的。无论他是真马千秋还是假的,都不会让更多人发现他的存在。
余氏似乎有意让马母早点离开这里,坐下后不跟安生说话,先喝了一碗粥,说道:“婆婆,我喝一碗就够了。还有一碗不喝了,您一起拿走吧。”
马母只好端了一只空碗和一只没动的碗,慢吞吞地从余氏屋里出来。
走到台阶上的时候,马母看到刚才蝗虫出现的地方一片绿色。她蹲下身去,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手指头一阵疼感传来。她缩了手一看,手指头被划破了。地上绿色的东西是极薄的竹篾。正是竹篾划伤了她的手。
她明白了,刚才那只蝗虫是竹篾做成的,被人踩了才变成一小堆绿色竹篾。
马母不顾手指疼痛,一把将石阶上的竹篾全部抓在手里。刚才没人注意到蝗虫被踩成了竹篾。她担心被人发现。
回到自己的房间,马母将手中竹篾撒在桌上,竹篾上都是血。
马母伏下大哭。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娘,您哭什么呢?”
马母一下子僵住了。这不是儿子马千秋的声音吗?
回过头来,马母看到马千秋站在门后的角落。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怕被人发现吗?”马母紧张地小声问道。看到马千秋的一瞬间,马母想起马千秋小时候玩藏猫猫时喜欢躲在门后忽然跳出来吓她,进而忘记了那个铁皮盒子,又为马千秋担心起来。
“昨晚我就过来了,躲在小阁楼里。没人发现。”马千秋说道。
小阁楼与马母的房屋相连,上下要搭楼梯。小时候那里是他的玩乐之地。他跟着余氏的父亲读书之后,再没有去过小阁楼。小阁楼便成了一块被遗忘之地。要不是刚听到他说小阁楼,马母都快忘记家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了。
这应该就是我的儿子马千秋啊!别人怎么会想到小阁楼能藏身?马母心中自问。
马母欣喜地起身,往前迈了一步,却又站住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面前这个马千秋耳下并没有她熟悉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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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隐藏?这么多人看到马将我那可怜的儿背回来,我将他藏到哪里去?你们若不是真心来吊唁,就请从这里出去!”马母怒道。
她不知道那人说猴子当过工部尚书是真是假,天下怪事多了去了,大唐女皇帝武则天还曾将牡丹花贬到洛阳呢。她不关心朝堂里黑白百态,不想分辨工部尚书名头真假,只关心她儿子马千秋是否安好。此时谁若稍有刺探她儿子去处的意思,就如拿一根针扎了她一样。
不过那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她儿子最初入仕的时候是在工部,后来因名字获罪,出来后转入兵部。
猴子见马母急了,赶紧站起来,呜哩哇啦地说了一通。
那人急忙解释:“老夫人莫要生气。它之所以烧纸钱,就是想办法熏那军官出去。我们方能借一步说话。它确实曾是马大人的上司,与马大人一样,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贬到边疆战场,然后被人剥了皮,装入猴皮里,再辅以草药,让猴皮与肉相连,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人说完,猴子面对马母连连点头,然后伏地大哭,发出凄惨的呜呜声。
马母惊呆了。
那人指着头上房梁,接着说道:“这种残忍手段名为造畜术,与您看到的搬山术一样属于奇技淫巧。害他之人或许就是害令子之人。”
马母心肝一颤。但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
那人继续说道:“它叫奎敏,老夫人多多少少应该从您儿子那里听说过。它在工部当差时,因为巧用各种机关器械,给种种工程减少劳力,使得劳累致死的人大大减少,因此在民间有再世鲁班之称。马大人若是没在您面前提及过,您也曾道听途说。被人施以造畜术之后,它才改名为明傀。光明的明,傀儡的傀。它来这里,一是同情马大人的遭遇,二是看看您这里是否需要帮助。”
“明傀?”马母犹豫片刻,忽然唤道。
猴子立即朝马母点头,又呜呜地哭。
马母想试试猴子是否真叫这个名字。若是真叫这个,猴子必定第一时间反应。
马母靠近猴子,抓住它的肩膀,仔细看了又看。刚才见它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它不像是猴子。这次一看,她知道了,这猴子不是猴子的骨相,而是人的骨相,所以看起来不是很像猴子。但因它浑身猴毛,常人一看就把它当做猴子了,哪怕是当做怪异的猴子。就如昨晚,她以为那是蝙蝠,其实并不很像,但在那种场景看到,就毫不犹豫地当做蝙蝠了。
“我儿……在世时常在我面前提及你,他还没有入朝为官时,就仰慕你,敬重你,想要效仿你。我儿准备入仕时,我听人说吏部好,前途大,兵部也好,权利大,曾劝我儿入吏部或兵部。他却一心要入工部。后来我听我儿说你被贬,又听说战死沙场。每每说起此事,我儿都为之扼腕叹息。没想到……您是遭奸人所害……苍天呐,到底是谁这样对待你和我儿?”马母同情道。
猴子涕泪俱下。
那人说道:“除了我之外,它从不敢将它的身世告诉别人。之所以告诉您,是为了让您相信我们是来帮助您的。”
马母道:“人死不能复生。要帮得到的话,你就把我儿从阴曹地府唤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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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它?开什么玩笑?它不过是只猴子!”军官大笑道。
马母仔细打量那只猴子,总觉得那不是一只猴子。可是如果说它不是猴子,马母又说不出它是其他什么东西。
“马大人曾经救过它一命。听说马大人故去了,它要来看看。”那人说道。
马母松了一口气。
军官道:“衣冠禽兽倒是有情有义。”
马母赶紧说道:“你们来晚了,我儿马千秋已经入土为安。你们若是要看他,就去他的坟地看吧。”
“呜呜呜……”那只不像猴子的猴子发出呜咽的声音。
“它还知道哭呢?”军官见猴子像人一样哭,不禁笑了起来。
猴子拉住与它一起来的那个人,一边哭一边指手画脚。那人“哦哦哦”的回应,似乎能听懂猴子在说什么。
等猴子停下来,那人转身对马母说道:“抱歉,我们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请问您能不能借我们一些纸钱,它想在马大人灵位前烧烧纸,说说话。坟地我们下回再去。”
马母见他们如此真心,不好拒绝,便问下人:“家里还剩下些纸钱没有?”
下人回道:“还有一些,留着守坟的时候用的。”
亡者去世,活人寂寞。亡者也寂寞,孤零零地在山头荒野。因此,新葬的亡者坟前,往往有人守坟烧纸,让亡者慢慢适应这种寂寞。
“拿来给他们吧,后面少了,再买就是。”马母吩咐道。
下人取了纸钱来,又在灵位前摆了一个铜盆,方便他们烧纸。
那猴子在灵位前烧纸,一边烧一边呜呜呜地哭。可是它好像不会烧纸,它一叠一叠地烧,一叠还没有烧透,另一叠就扔了进去。
马母本想叫它一张一张地烧,可见它不过是个畜生,以人的礼节要求它未免太过分,于是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屋里烟雾缭绕,都是没烧透的纸钱散发出来的。
军官捂住口鼻忍耐了一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我出去看看。”军官忍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下人也难以忍耐,不停咳嗽。
马母道:“你下去吧。”
下人问道:“要不您也先避一避?”
马母道:“人家一片心过来,我岂有避开之理?”
下人便自己走了。
这时候,那人朝房顶看了看,幽幽道:“看来这回马大人是遇到对手了。”
马母听出玄机,忙问道:“莫非这位朋友对我儿的遭遇有所了解?”
那人指着房梁说道:“那是搬山术留下的印子。马大人遇到这种技法的人,难怪有此遭遇。”
“搬山术?”马母迷惑道。
那人点头道:“会此种技法的人,连山都可以搬走。我在来的路上听说您家里遭了盗贼,就料到此事非同一般。果不其然!房梁上的印子便是证明。”
马母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想了想,说道:“你说得不错。昨晚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出现在这里,吓我一跳。等我出了个门回来,那庞然大物竟然消失了。难道这就是搬山术?我以前只听说过愚公移山,却没见过真能把山移走的人。”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愚公移山的故事里,最后是仙人帮助,愚公才得以移走山。实际上哪里有什么仙人?愚公移山还是靠自己。从那之后,便有了搬山术。不过,那只是一个喊法而已,这种技法早就有了,熟为人知的叫法是五鬼运财术。更简单的说法是四两拨千斤,以小力使大力。”
马母听到“四两拨千斤”这几个字,暗暗吃惊。儿子恰好也说了这几个字。难道这人和儿子马千秋真的是故友?可眼下这形势,信他还是不信?
“请问,你是如何与我儿马千秋认识的?”马母问道。
那人笑道:“老夫人,我与马大人并不相识。刚才说过了,是它与马大人相识。”
“我儿在世时,我也曾听他说过四两拨千斤……”
那人温和道:“我也就说说而已,真正懂这些的,还是它。”他用眼神朝那只猴子示意。
马母看着那只连纸钱都烧不好的猴子,心想,它知道这些?
那人见马母不信,在猴子身边蹲下,轻声问道:“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猴子略作思忖,又手舞足蹈一番。
那人点点头,站了起来,咳嗽了一声,说道:“它说,既然您将马大人隐藏得这么好,那不妨告诉您他的真实身份。他曾是马大人的上司,官至工部尚书。”
马母哑然。一只猴子能官至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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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 00:01:57 | 只看该作者
13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11章。第二天一大早,马母被外面喧闹的声音吵醒。因为连日连夜操心,马母此时感觉起床都非常费力,好不容易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子,不由得感叹:“今日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
不等她召唤,一个丫鬟就进来了,紧张地说道:“老夫人,不知怎的,一大早来了一队官兵,把这里围了。”
马母听了,心惊肉跳。这些官兵怕不是发现马千秋假死的秘密,奉命来抓他的吧?
“快扶我起来。”马母招手道。
丫鬟赶紧上前,扶马母起床更衣。
马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门,见两位官兵如守门神一般伫立在两旁。
丫鬟窃窃道:“外面还有,都站在围墙下面,三步一岗。”
这时,一位头戴铁盔圆帽的官兵迎面而来,看模样品级比其他官兵要高。那军官见了马母,粗声道:“多有打扰!听说这里昨晚闹了盗贼,我特地带些人来看看。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我让他们守卫这里,保您平安。”
虽然那军官粗鄙无礼,但马母心中喜悦。从军官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们并不是来抓马千秋的。
马母猜测,也许是昨晚搬来木雕的人没从她这里发现破绽,由此认为马千秋没有回来。可是那人心有不甘,仍然觉得马千秋没有那么容易死,于是连夜禀报上面,上面这才派兵守在这里,守株待兔。
马母一面为他们没有发现破绽而喜悦,另一方面又为接下来的逃离忧心忡忡。
儿子说今晚带她们离开。现在官兵守在这里,儿子如何走得脱?纵使儿子又有了一根能当马骑的竹竿,那也必须有走得出去的路才行。不然,儿子儿媳和自己都会被困在这里,秘密终究要被发现。
“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家不需要这么多官兵守卫。”马母说道。一方面,她想让官兵撤走,另一方面,她想探问一下与儿子作对的幕后人是谁。
“老夫人,我的官位比您儿子小太多,但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保证您这里的安全就是我的职责,不需要谁派我来。您说要我走,我却走不得,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如何向上面交待?”军官显然有备而来,既不透露幕后人,也不收兵。
马母不想得罪他,退让道:“大官小官都是官,都是为朝廷办事。辛苦了!您站在这里受累,请进屋喝杯茶。”
马母心想,能让他坐在屋里,就不让他站在门口,尽可能给隐藏的儿子争取多一点空间。少一个人的眼睛和耳朵,就能给儿子多一点安全保障。
进了屋,马母悄悄命下人拿了一些银两,偷偷塞到军官手里。
军官顿时喜上眉梢,正要收下,却将眉毛拧起,将银两推开,装模作样道:“使不得,喝点茶就可以了。”
马母见泼水不进,猜到他是忌惮于派他来的人。
马母只好让下人端茶水来伺候。
一杯茶尚未喝完,一个士兵跑进来禀报,说是门口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要进来,驱赶再三,那人不走。
军官瞥了马母一眼,以为是马母故意叫人来捣乱。
马母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此镇定自若道:“是不是叫花子?”然后吩咐身边下人取半升白米送过去。
军官皱皱眉头,重新喝茶。
不一会儿,下人回来了,说那人不是要饭的,而是来拜访故友马千秋的。
军官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疑惑地看着马母。
马母浑身一颤,后背流出汗来。
“人都已经死了,还来拜访什么?将他赶走!”马母强作镇定。
军官站了起来,说道:“且慢。莫非他从哪里得到马大人回来了的消息?放他进来。”
很快,一个士兵领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进来。那人身后跟着一只猴子。猴子穿着人的衣服,衣服比前面那人身上的光鲜多了。乍一看,仿佛猴子才是主人,那人是猴子的下人。
军官轻蔑地瞥了那人一眼,厉声道:“你是马大人的故友?从哪里得到马大人回来的消息?”
马母又浑身一颤,感觉军官问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她。
那人含腰道:“官爷,我不是马大人的故友。”他侧了侧身,补充道:“它才是马大人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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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 22:24:15 | 只看该作者
12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10章2。但是没过多久,马母就忘记那根竹竿了。
因为她跟着请来的另一个媒婆去余家提亲的时候,发现余家闺女不仅长得好看,还举止大方言语得体,完全不是先前那个媒婆说的那样。
她打心眼里为儿子能娶到这样的女人而高兴。她甚至担心儿子错失这样的女人。
幸好后面顺顺利利,余家老爷很快就代替女儿应允了。
马母要问余家闺女的生辰八字,余家老爷摆手道:“不必,您的儿子是我的学生,我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我早给他们算过了。难道您还能找到比我会算八字的不成?”
于是,送过聘礼之后,婚礼很快就定了下来。
让马母没有想到的是,婚礼那天那根竹竿不知被谁立在了大门前。
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时候家里就有内鬼了。
新娘子的花轿到了门口,人们就吆喝着要新娘子爬竹竿。
新娘子下了花轿,将红盖头摘下,轻轻一跃,顺着竹竿一下子就爬到了顶端,然后又迅速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围观的人们愣住了。其中很多人并不知道竹竿的意义,只是被新娘子的敏捷惊到了。
马千秋却鼓起掌来,大声叫道:“好!”
其他人赶紧跟着鼓掌喝彩,如同看杂戏。
马母那时在里面忙,无暇去外面看。等到下人将所见所闻说给她听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儿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不信那个多嘴媒婆的话,也就不信竹竿考验的作用。
此时听儿子说那些人不敢来儿媳这边,心中暗想,莫非那个多嘴的媒婆说的在理?莫非儿媳是狐狸精上身,那些人有所畏惧?可是如果儿媳真的是狐狸精,那这些年她怎么不作妖?自她嫁入马家以来,贤良淑惠,温柔孝顺,马母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在发觉儿媳有孕身而儿子不在家的那段时间,马母怒火中烧,最后却发现是自己错怪了儿媳。
想来想去,从来都是自己对余氏猜来猜去,不曾想过她竟然为这个家里担当了这么多。是不是狐狸精,又有什么关系?她能在儿子发生这种事情后保持镇定,想必对儿子身后的秘密知之甚多。
可是他们夫妻俩保守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这个秘密必定不简单。马母想知道,又怕知道。
马千秋对马母说道:“娘,等咱们渡过了这次劫难,您自然知道了。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做,耽误不得。”
马母见儿子这么说,赶紧出来,回到自己那边去。
走到木雕出现的地方,马母见该搬的东西搬好了,就让下人们回去歇息。
下人担心道:“要不我们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唤一声。”
马母摆手道:“你们也累,还是下去歇息吧。”
想了想,马母对众人说道:“听说狐仙渡劫之前会做一些善事,到了渡劫的时候,上天或许有恻隐之心,让它渡劫容易一些。马家人平日里对各位如何,各位心里清楚。如今马家遭难,也望苍天有眼,不至于把老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说着说着,马母潸然泪下。
她不能直说家中有贼,只好借狐仙渡劫的说法,暗示家贼看在往日情分上手下留情。
有些下人不知其中缘故,纷纷安慰马母不要焦心。
下人出去之前要灭灯。马母拦住,说道:“让灯都点着,灯笼也别拿走。”
下人以为马母害怕,又在大门口挂了两个大灯笼。
等下人们都走了,马母摘了一个灯笼,爬上椅子,再爬上桌子,提着灯笼往房梁上照。
经年累月,房梁上黑色的灰尘已经遮住了红漆。
就在木雕留下痕迹的正上方的房梁上,马母看到了几道明显的白印子,就仿佛一条蛇缠绕在那里!
马母吓了一跳,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
儿子果然说得没错。这人比妖怪还要可怕!
儿子的命名义上在朝廷手里,实际在这个人手里。这个人若是发现她的儿子还活着,就会要了儿子的命。这个人若是发现不了,朝廷也就无从得知真相。
下了桌子,马母坐在椅子上,那颗心还在突突突地跳,几乎要跳出来,离她而去。
坐了一会儿,马母将灯笼插回原处,回到床上。
月亮刚好在她窗口能看到的地方。
马母见了那惨白的月亮,心里又一慌,仿佛那月亮也是一只注视她的眼睛,要看出她哪里异常。
马母起身去关上窗,心中默念道,儿啊,月亮我都怕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那人又神出鬼没,为娘的如何帮你做到毫无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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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 22:21:24 | 只看该作者
11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10章。马母流下泪来,抬手擦眼角道:“儿啊,你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他要逼我们马家到如此地步?”
马千秋微笑道:“娘,自古黑白两道不相容,不是非得谁逼谁。有的人在朝中掌握权力,害怕别人夺去,所以要将知道他秘密的,可能威胁到他的人清除。”
马母又问道:“你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以至于官位不保,命在旦夕,还要亡命天涯?”
余氏在旁劝道:“婆婆别问了,刚才您还说不该知道儿子回来的,现在问了,岂不是又要担心受怕?”
马母抹泪道:“你说得是。为娘的知道了也担心,不知道也担心。这可如何是好?”
余氏道:“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您不看不听,反而清净。”
马母点头道:“好吧,好吧。我这就回去,待久了免得又惹人生疑。”
回头走到门口,马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对了,那人为什么从我那里找破绽,却不到你这里来?”
马千秋道:“不是不来,是不敢。”
“我是女人,儿媳也是女人。平时我脾气还要暴躁一些。为何独独不怕我,却怕她?”她看了看一脸温顺,嫁到马家后似乎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的儿媳余氏。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马母觉得自己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几年的余氏还是太不了解。
第一次对余氏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她第一天进马家的时候。那是儿子的大喜日子,她感觉自己比儿子还要高兴。
儿子跟着师父读书多年,与余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是马母见余氏的面少之又少,就跟着媒婆走过两趟,还是隔着好远的距离大概看了看余氏的模样。
为了提亲,马母也伤过脑筋。她找的第一个媒婆说什么也不愿意做这个媒。问媒婆为什么,媒婆说,那个余家闺女恐怕是入了魔道。
马母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她虽然不信邪,但觉得媒婆不会无故信口雌黄。何况余家在朝廷有一定势力,她马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换了其他媒婆,怕是要抢着做这个媒。
媒婆见马母将信将疑,便说出缘由来。
原来这个媒婆以前给余家闺女提过亲,看上余家闺女的,是另一个大户人家。
鉴于余家这种名门望族,提亲的人多那是再自然不过。马母并不介意。
媒婆说,她受了那户人家之托,去余家提亲。余家老爷将女儿视若掌上明珠,说只要女儿同意,他就同意。余家老爷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这种态度谁都能理解。但不能理解的是,那闺女表现太古怪。
马母问,如何古怪?
媒婆说,那闺女应该是遭了狐狸精上身,见了人就发笑,问她愿不愿意,她既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我心想,这闺女是不是犯了癔症,等下回再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脑袋后面被小石头打了一下,抬头一看,你猜怎么着?
马母紧跟着问道,怎么了?
媒婆说,她居然站在楼上拿小石头扔人!扔中了就拍手大笑。您说说看,余家老爷学富五车,在朝廷有头有脸,怎么会养个这样不知礼节的女儿?定是狐狸精上了身。不单单是我,好几个媒婆帮其他门户提亲,所见所闻跟我一样,后来都不去余家提亲了。您说说,这样的闺女哪个大户人家还敢要?
马母心里犯嘀咕。我儿马千秋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疯女人呢?
媒婆又说,令子怕是受了狐狸精的迷幻术。您要是不信哪,可在他们结婚那天,在门前立一根竹竿,要求新娘子爬上竹竿才可入门。
马母问,这不是为难她吗?跨火盆什么的那是有讲究。
媒婆窃窃道,您不知道呀?最近到处闹魔道,人心惶惶。跨火盆当然少不了,但好多办新婚的人家都用竹竿试新娘子。
马母问,能试出什么来?
媒婆道,要是新娘子正常,怎么爬都爬不上去。被狐狸精上了身的新娘子爬得飞快!
马母心里留了个意,还没去提亲,就把竹竿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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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 22:20:04 | 只看该作者
10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8章。“不会是见鬼了吧?”一个下人窃窃说道。
“把灯给我都点起来。鬼是怕灯光的,看他往哪里跑!”马母吩咐道。
下人将屋里的灯都点亮,仍然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痕迹。
马母自然不相信刚才是见了鬼。她想了想,刚才推动木雕的时候,感觉木雕比较重。要快速地将木雕移走,那必须有强劲的力量。刚才那些假蝙蝠都是以绳索牵引的,那么木雕也极可能是用绳索牵引的。唯有这样,地上才不会留下痕迹。
十几个下人里,一半男一半女。
马母心想,女人柔弱,肯定弄不动沉重的木雕。
于是,她心生一计,在椅子上坐了,镇定道:“依我看,今晚不是撞了邪,就是遭了盗贼。我房间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你们几个来帮我搬动一下,挪个地方,免得被偷了。”她点了几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掌心,待会儿别把我的东西弄脏了。”马母又说道。
用绳索快速移走沉重的物体的话,手掌心必然会留下绳索勒过的红印或者破皮的伤口。
马母将那几个人的手掌心看了看,居然没有发现哪个人手上有红印或者伤口。莫非另有他人?马母有些糊涂了。
马母让那几个人随便搬一些东西到另一间房子里,然后自己赶紧去余氏那边看看。
马母走到余氏门前的时候,看到门前的台阶中央有一只蝗虫盯着她。那只蝗虫跟马千秋小时候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在夜风的吹拂下,蝗虫头上的两根细须微微颤动,如同新生的小草。
她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
门后却没有人。
马母心中一慌,赶紧走进去。从蝗虫身边经过的时候,那蝗虫仿佛受了惊,倏忽一下蹦到屋檐下的草丛里去了。
一进门,马母就听到余氏说:“我听到您那边的声音了,但没敢过去。”
马母回过头来,看到余氏躲在门后。难怪刚才没有看到她开门。
马母放下心来,将门关上,说道:“幸亏你没有过去。”
这时,马千秋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问马母怎么回事。
马母将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马千秋道:“幸亏娘心思过人!朝廷的人没那么轻易放过我的。”
马母忧心道:“他们起疑心啦?”
马千秋笑道:“娘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不过刚才您犯了一个错误。”
马母一惊,问道:“什么错误?不会连累我儿吧?”
“不会。我说的是,您不应该只看那几个人的手掌心。还要看看其他人的手掌心。”马千秋说道。
马母不以为然道:“女子哪有这样的力气?”
“那木雕虽重,但是能做出假蝙蝠的人,必定会类似奇技淫巧的东西,以四两拨千金。即使是个女子,也可以将木雕移走。不过依我看,那时木雕还在房内。”马千秋道。
“还在房内?那么大的东西,我怎么没有看到?”
“木雕必定吊在房梁上,以黑布遮掩。这样的话,如果不抬头看且早有猜疑的话,一般看不出来。”
马母转身要走,咬牙道:“我现在就去,非抓出这个家贼不可!”
马千秋拉住她,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去恐怕是晚了。木雕有足够的时间移走,手上的痕迹也有足够时间让你看不出来。”
“她是妖怪不成?还能使障眼法让我看不出来?”马母道。
马千秋道:“娘,那些人可比妖怪要厉害多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眼下您先回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到深夜,您略作收拾,明天白天,您还是一切照旧。等到明天晚上,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明晚之前要是没有什么事,就万事大吉。要是出点什么事,就万事休矣。”
马母双手抓住马千秋,惊恐道:“儿啊,刚才他们用木雕吓我一跳,差点漏了馅儿。我可经受不住这么多考验啊。都怪娘多事,早知道不该进这里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要不……儿啊,我们今晚就走,什么都不带。我也没有什么要带的,什么都可以没有,娘不能没有你啊。”
马千秋扶着马母的肩膀,生怕她倒下,说道:“今晚走不了。儿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还要点时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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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 22:18:49 | 只看该作者
9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7章。马母一推那木雕,木雕往后退了一些。
马母明白了,这木雕是被人推进来的,目的是想试探她的反应,看看她是不是认为她儿子已经死了。刚才她若是跟儿子搭话,说起逃难的事情,那就露馅了,说明她儿子并没有死。
试探的人虽然按照马千秋的样子雕刻了这个木雕,但还要借助昏暗的灯光才能骗过马母。那人应该知道,马千秋的声音马母一听就知道真假,即使模仿得惟妙惟肖,也难免出纰漏,所以刚才只发出两次简单的声音,企图蒙混过关。
马母确实上了当,好在走到一半,她发现这个“马千秋”的耳下没有痣。而她的儿子耳下是有一颗痣的。她立刻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是来寻找她的破绽的。于是,她装作以为儿子的冤魂回来了,抱住“马千秋”大哭。
她料定朝廷奸臣对马千秋的死还不放心,但又找不到马千秋还活着的迹象,所以从她的身上寻找线索。
就在她思索前因后果的时候,木雕后面出现了几个人影。
马母惊得大喊:“来人啊!”
那几个人影居然就地一缩,变成了几只蝙蝠,张开翅膀,从门窗飞了出去。
马母见状,吓得大叫道:“蝙蝠!蝙蝠!”
下人听到马母的叫喊声,赶紧从各自房间奔跑过来。
其中一个先出来的下人看到从窗户那里飞出来一只蝙蝠,顺手操起一把竹耙子,那是他平时用来上山扒柴火的工具。
外公讲到这里,问我,你知道竹耙子吗?
我说,知道,知道,小时候我还用你做的竹耙子去林场扒过虫毛。
这边方言里,把掉落的松针叫做虫毛。可能是因为松针跟某种虫的毛长得相似。我小的时候,很多人上山去扒柴。扒树上的枝,要用镰刀;扒地上的叶,就要用竹耙子。竹耙子形状如一个弯了手指的手,那是用削薄了的竹片经火烤后折弯的。
外公说,那个下人就是用竹耙子打了最后一只蝙蝠下来。
“打了一只!”下人大喊,用竹耙子摁住蝙蝠,怕它跑了。
马母和其他人赶过去看。
一个大胆的下人伸手去捉,一抓,那蝙蝠就变了形。
下人提起来一看,说道:“这不是蝙蝠,是风筝。”说完,他又改口道:“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风筝啊!”
有人提了灯笼来看,那“蝙蝠”是由黑布和木片做成的,还有一截断了的线缠在竹耙子上。
“你不是打到了‘蝙蝠’,而是打断了这根线,它才掉下来。”提着灯笼的人说道。
“真是奇怪,怎么有人夜里放风筝?”提着竹耙子的下人说道。
马母迷惑不已,说道:“不止是放风筝,还弄了一个木头像到屋里来了,跟人一般大小,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你们老爷回煞来了!”马母一边说,一边看各个人的表情。她有种感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些人里应该有奸臣的内应。不然那么大的木雕不会在所有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进入她的房间。但天色太暗,灯光不明,她看不出哪个人有嫌疑。
众人跟着马母回到屋里。
马千秋模样的木雕已经不翼而飞。
地上有两道印子,那是马母推动木雕的时候留下的。除此之外,地上没有其他痕迹。屋里的东西一切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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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马母出门的时候,又瞥了一眼门边的竹竿,顿时走路都蹑手蹑脚了。她感觉那根竹竿是个靠前睡着了的人,生怕经过的时候惊醒它,让它炸裂了。
走过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想,一根竹竿怎么可以当马骑?还跑得那么快?马千秋这孩子从小喜欢跟竹子打交道,除了把竹竿当做马,还削竹为剑,常常不是戳伤自己就戳伤别人。手指和脸常常被划破,似乎从没有完好的时候。
后来他又学做风筝,将竹子削得极薄,比别人的风筝飞得高。最让她惊奇的是,马千秋曾用竹子做过一个小蝗虫,那蝗虫被风一吹就会蹦起来,跟活的一样。害得他父亲一巴掌拍过去,被竹篾扎了手。
那次他父亲特别生气,将马千秋吊起来打,责怪他不好好读书,尽搞些歪门邪道。从那之后,她就没有见过马千秋玩竹子了。不过她心里清楚,这孩子依旧偷偷地玩。她给马千秋整理床铺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床底下衣服上有竹屑,像是被虫蛀坏了一样。他怕父亲发现,将用过的竹片竹篾磨成了粉。她见孩子如此喜欢这个,就没有告诉丈夫。
后来丈夫英年早逝,她以为孩子会无所顾忌,可是孩子依旧隐藏,就像他父亲还在世一样。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埋怨早早离开的丈夫。朝廷如此险恶,当初还不如让孩子玩竹子,哪怕当个篾匠或者木匠,都比当官要好。可丈夫在世时天天在嘴上念叨的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高什么高呀,这下糟了糕,要背井离乡逃难去了。
马母回到自己的房里,准备收拾细软,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于是,她坐在床沿,犹豫不定。
这时候,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问余氏喝了粥没有,喝了的话,她去把碗收回来洗。
马母道:“明天再说吧,你帮我点上灯就去歇息,叫其他人也下房歇息。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你们都忙累了。好在事情总算完了,你们好生休息。”
下人下去后,马母也感觉有些累,靠在床边闭目养神。这几天她是最累的,身心俱疲。
眯了一会儿,马母忽然听到门口那边有脚步声。
还没睁眼,她就听到马千秋的声音。
“娘——”
马母一阵心慌。这孩子!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被人发现,怎么还跑到我这边来?
她吓得立即站了起来,朝门口那边看去。
马千秋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脸上的阴影随着灯光的晃动而跳跃。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如鬼魅一般。
“儿啊,你怎么来了?”马母往门口走去。
马千秋站在那里不说话。
马母走到房中间,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马千秋。
“儿啊,你不是死了吗?不是被人砍掉了脑袋吗?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有怨气啊?是不是想娘了啊?”马母张开双手,露出悲戚的表情,继续往门口走。
“嗯——”门口的马千秋应了一声。
马母一把抱住他,大哭道:“儿啊,你死得好冤哪!你是想念妻子母亲才回来的,那些奸臣却说你有谋逆之心!你小时候下厨房都不敢杀生,你怎么会谋逆?知儿莫如母,无论别人怎么说你,做母亲的最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哪!”
马母摸了摸马千秋,生硬无比,翻开衣服一看,原来是一尊木雕,底下有轮子,可以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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