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断线的木偶说: 作家孙频的《乩身》写得就一个字儿,妙。
由于篇幅太长,我在这里跟大家讲讲是个啥故事哈。
从前有一个女孩,天生盲人,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知道自己早晚会死,而孙女是个瞎子,没有人会把她当人,她将来的命运很可能被强奸、被偷盗、甚至被灭口。而且那村子里好多老光棍,文里有一句话说“他们见到洞都不放过”。
所以爷爷从小就告诉她,你叫常勇,你是男孩,你必须站着尿尿。常勇就一直把自己当男孩,留寸头,站着用罐头瓶子接着尿尿,长大发育了也把胸勒起来。但是屁股藏不住,那是女人的屁股。她还有女性的嗓音。每当村民对她的性别感到困惑时,爷爷就放出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后来人们觉得常勇可能是个阴阳人。
爷爷还是死了,常勇靠算命为生,养不活自己。
OK再来讲一个老光棍,他叫杨德清。穷,家里年久失修,他怕刮风下雨房子倒了把自己埋进去,就天天在外面睡觉。他的职业是别人办丧事时帮捧纸人:“纸人,纸马,纸车像绫罗绸缎一样披挂了他一身,身上压的东西太多,他像只寄居蟹一样被覆盖满了”。工作完他能拿一点点钱,吃一顿饱饭。
后来他出了事——下面要开车了请抓稳:
“一天,杨德清在丧事上帮忙,主家为了招待来吊丧的客人特意杀了一头猪,两爿血淋淋的猪肉没有人扛得动,主家便让杨得清扛进厨房。结果杨德清进去半天还不出来,主家打发人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在偷吃。那人站在门口一看,立刻呆住了。杨德清把裤子脱到脚跟,光着屁股正在使劲儿戳一爿猪肉。原来他在这爿猪肉上发现了一个洞,这可是肉质的洞啊,带着肉类才会有的荤腥和柔软。于是他如获至宝,毫不犹豫地脱了裤子,拎起自己已经硬起来的家伙塞进了那个肉质的洞里。刚戳没几下他就被人捉住了,来人像钟魁捉鬼一样一把揪住了他,硬生生地把他从那爿肉里拽了出来,拽出来的时候他的家伙上还挂着几滴猪肉上的血,像一把刚从尸体里拔出来的刀,鲜艳,凛冽、诡异。在被拽出来的那一瞬间,他脸上还挂着一种高潮即将到来的表情,紧张、痉挛、狂喜、对那瞬间要死要活的最虔诚、最神圣的期待。”
真是写得又绝又搞笑。从那以后,连办丧事的人都不敢用他了,连80岁没牙的老太太见到他都跑。
更倒霉的是,从他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他那方面不行了。
故事正式开场,一个女瞎子和一个性无能。
常勇虽然扮成男儿身,但本质还是个女性,有对男性的渴望。一天她出门,杨德清和一群老光棍争论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最后杨德清很英雄地说:“你们等着,我去搞搞清楚。”夜里他跑到常勇家窗口偷看,常勇的耳朵很灵,听到门外有声,她很害怕,就摸索着起来尿尿,背对着窗口,站着尿在罐头瓶子里。杨德清也被整迷糊了,说她是个女人,她怎么站着尿尿呢,说她是个男人,这屁股这么白这么饱满。他忍不住去碰了碰门栓,但门栓住了,他没推开。这时他想借着这屁股用手完成他的仪式,却发现自己是真的不行了,能够证明他是男性的地方,已经快缩到身体里面了。
他回去时老光棍们问他,常勇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杨德清带着对自己的一点恼火,说是男的。
而那一夜,对常勇来说也是不眠之夜。她知道有男人在偷看她,她女性的那一面疯狂地想脱壳而出。她钻进被窝后解开束胸的带子,抚摸自己完全属于女性的身体,她渴望有男人来缠绕她,贴近她,和她共度这深渊一样的日子。
从那天起,她不再栓门。她在无意识地等待那个人再来。
几天后有个人来了。在黑暗中,他摸她的身子,探到她的胸之后,两个人都呆了一会儿,接着他们疯狂地滚在一起,没有说一句话。常勇从中体会到从未有过的释放和快乐,以前她觉得自己不是人,现在她知道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可以抚慰男人也可以接受男人亲吻的女人。她闻到男人身上的馊味,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蝼蚁般的人,可是此刻他们在一起。她在疼痛和感动中抱着他,不想分开。男人完事儿以后,却跑了。
常勇开始天天等那个男人。有天杨德清路过她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他推门走进去,没想到常勇说:“你来了。”
杨德清以为上次偷看她尿尿被发现,吓了一跳。后来一说话才发现,她等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欺负过她的人,而且还把她搞怀孕了。杨德清在惊讶之后气不过,决定来守护这个可怜的女孩。
他帮她拿药堕胎,帮她守护秘密,他们抱着睡觉,聊天,过日子。过无性的日子。就这样常勇也很满足。杨德清一直没有告诉她,她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女瞎子也很奇怪为什么他现在不行了,上次来不是好好的么。但是这变得不重要,他们有家了,以前他们都没被当人看过,现在感受到温暖、感到被需要、觉得幸福原来这么简单。
杨德清想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去做马裨。马裨是迎神赛社上诡异的存在,人们用他们的表演来抗拒世界上不洁的东西。马裨需要功夫,比如说拿刀砍自己啊,用棍子捅穿自己两个腮帮子让它横在脸上啊,总之要显示自己被神灵附体、不同常人。做这个可以拿到很多钱,而且从此会被人另眼相看。杨德清劝说常勇和他一起,他已经了解过,铁钎子从脸上穿过去后只要不立刻拔出来,马上浇点冷水抹点香灰就不会流血。常勇害怕,杨德清说:“我们只要做一回就活出头了,你不要怕,跟着我。”
常勇的爷爷生前希望她以算命为生,但是她靠算命根本食不果腹。杨德清告诉她,只有做了马裨才有可能做乩身,乩身就是那种可以通阴阳、被附体的人。某村里有个乩身,每天都有大富大贵的人开着轿车去找她算命,到那时候她还会发愁吃穿吗?
常勇答应了。此刻他们已经是亲人。他们悲壮地走上台,杨德清用一铁棍从脸上贯穿,再把常勇也穿进来。那天下着极大的雪,杨德清往前走一步,常勇也得往前走一步,杨德清往后退,常勇也得往后退。“他们真的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四手四脚的人,游走在半神半鬼之间。雪越下越大,两个红衣人像大支中的两滴血一样,一步步走进了成汤庙。”
我觉得这也是悲惨的生命中一种结合吧。
那以后常勇真的做了乩身,本来她就只有眼白,现在她脸上又多了俩恐怖的疤,而且雌雄不明,看起来非常神秘。她在那里胡言乱语,神神叨叨。不知道是被钢钎穿脸刺激的,还是被万众瞩目兴奋的,反正她发现自己分裂了,当有人来算命,她总是低着头像睡着了一样,突然,睁开眼睛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能扮演声音尖细的女人,也能扮演老态龙钟的老头,惊得大家目瞪口呆。她立刻名声远播。
原文里写道:“她越发投入,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人间,什么眼睛不眼睛,她坐在那里可以俯视众生,可以悲悯众生。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在人群中那具丑陋的皮身。是真丑陋啊,一个瞎子,一个半男不女的怪物,她那么憎恨它。而现在,她分明是这些俗人的菩萨,她在普度他们。”
孙频写东西写的是个神韵,三言两语神韵都出来了。恶心吗,笑话吗?不,深深的同情。
杨德清继续做马裨,常勇不希望他再做,以前温柔的他变得狂躁,他非要去做,“把暴力正当化的过程是他正面接受自己耻辱的过程”,他粗暴地拒绝常勇,“男人总是会用加倍的虚张声势的强硬去填补自己一个地方的软弱。”
由于受伤太多,杨德清最终死在了常勇怀里。
失去“爱人”之后,常勇仍被村里人膜拜,她却虚空得无法自已。在一次村里被拆迁,钉子户找常勇帮忙,大家都觉得她是大神,一定可以阻止拆迁。常勇哪有那本事,她最终,只能在推土机前自焚。
结尾是“她的盲眼在金色火焰里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个女人袅娜的身影站在一条金色的大河边,一头拖及脚跟的长发,衣袂纷飞,她正低头看着自己在河中的倒影,如临水照花。”
长发、衣袂、男人的爱,都是她这短暂生命里最渴望的东西。杨德清给了她爱,虽是无性,却也曾“合为一体”。把残酷写成一种美,真是高手。
这篇小说构思非常精妙。两个主角都是最底层的、活得像流浪狗一样的人。他们带着各自的缺陷融合在一起,又在相依为命中企图和命运拼个你死我活。但命运顽固,不予美满。这也是因为他们各自“漏”太多。“漏”决定一个人的人生走向,有“漏”皆苦,有太多渴望的人总是不幸的。想想我们自己,生活的哪一天不是在与死神交换?用时间,用精力,用拼搏。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成成败败,痛苦、悲伤、喜悦,组成我们形形色色的人生。
文中的两个人,最终都是以死亡完成了内心的自恰,而我们,活着,是饱满的,我们的生存,除了自己拟定的意义,还应走向内心的更加充盈。这种充盈绝不是常勇在做乩身时被万人膜拜的兴奋,而应该是一种温柔的力量,接纳一切,正视残酷。除了死亡,我们的内心应该有另一种更强大的圆融。
文学是一种逼进内心的促膝长谈。孙频在看清人生无力的本质后,用剃刀般的文字去雕刻残忍,直到把它们刻成疼痛的花。当我的手指覆盖在书页上,我总想用我那一点点暖意,让这枯木开出真正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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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行脚罗浮山
今日启程,一往无前,
诸佛菩萨,龙天护法,
普蒙加被,道业必成。
行脚就是了脱生死的一个捷径。
另外还有一种功德,
就是能度无量无边的众生
有情的和无情的都能度;
能见到我们的,与我们能说上话的
所以它的功德是难思难议,难说难尽的:
十方如来都来护持和赞叹
苏东坡写下“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桔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名句。
罗浮山佛道并存,和睦相处,兴盛时有九观十八寺,十八寺中以华首寺为第一禅林。
距离深圳约70公里,国家5A级景区。
亲爱的盲人朋友们:
参加“行脚”
道业必成
累积“罗浮山”难思难议、难说难尽的功德
时间:
11月10日
预备会
报名方式:
莲微信:85264845040
真恒微信:
13714614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