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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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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性侵过的女孩会留下什么阴影,生活中又会面临什么负担和挑战呢?转自天涯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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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6 17:44:19 | 只看该作者
61楼 云迪说:
我红着双眼,对大家一一点头,喉咙里发硬,张嘴道谢,带了难以抑制的哽咽:
“谢谢大家愿意相信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咱辅导员到底能不能回来了,我等不及了,中午我会先去找大二的辅导员看他能不能帮上忙,如果需要大家的话,我到时候喊你们,你们一定要去给我作证…”
大家纷纷点头说好。
那天,好不容易等来中午下课。待老师走掉,我刚把课本放进背包,准备去辅导员办公室,就发现张子俊又在我们教室前面晃!
他摇摇手里装模作样的书本,不顾大家的目光,径直进了我们教室,走到我座位前,拽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急忙要挣开他胳膊,怒道:“张子俊,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他却加大了掌上的力道,不顾我力气单薄的挣扎,架着我胳膊,扭头笑着说对大家一一点头说:
“不用我再废话了吧,你们班花,昨晚开始就成了我的人了,我拉她出去吃个饭,放心吧,你们以后算她娘家,以后我张子俊罩着你们1班的…”
“你胡说什么!你混蛋…”我被他踉踉跄跄地往外扯,我们班长和班委要上前和他理论,跟着我俩往走廊上冲,我在走廊上气急了,拼出浑身力气,挣脱出他的手,我边哭边朝着他腿肚使劲儿踢。
我那天突然疯了般,失去了一切理智,疯狂地抬着腿,使劲踹,我边踹边哭道:
“张子俊,你个混蛋,我刘子君就是死,也不会做你女朋友!你混蛋,你侮辱我,你电台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想毁了我!你个混蛋…”
我胡乱地踢着,模糊的双眼也感觉不到许多同学已经围了上来。
张子俊他任我怎么踢,并不还手,他竟然还在那里嘿嘿自笑,他说:
“哎呀,宝贝儿,咱别闹了,人家会笑话咱的,快走快走,出去咱和好!”
绝望一阵阵地袭来,我气得双腿跟着站不稳,腿肚跟着抖动,我哭着,牙齿跟着身子一起打颤。
那一刻,我盯着他拽着我的手,顾不上胃里的恶心感,突然唤起记忆深处某个场景:13岁那年,那个早晨,那发疯了一般的少女…
我突然,张开嘴巴,狠狠地趴上去!
在他手背上,我咬紧牙齿,使出毕生的力气,使劲儿磨牙,我能感觉腥咸的味道慢慢进入我的嘴巴…
不够,这还不够,这远远不够--
我用尽力气,忍住满口恶心的腥咸,让牙齿咬住一层薄皮,撕咬住,使劲扯开!
“啊--”
“妈的,刘子君!你属狗的,啊--”
他企图抽出他的手,把我甩到一边,抬起另外一只手似乎要朝着我脸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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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6 19:44:2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62楼 赵子越说:
咱更新快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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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6 19:46:35 | 只看该作者
63楼 赵子越说:
另外这东西在哪个地方可以找到完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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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6 23:18:28 | 只看该作者
<
64楼 云迪说:回63楼赵子越
我一天店里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专门的时间来给大家更新,你们就将就点看吧!
我不过也是看到哪里就给大家分享到哪里,你实在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个地方,那就是17K小说网,在那里有完整的。他这个原本属个人自传,写得多了就成小说了,所以后来她就分享到17K小说网了这也是作者直接和我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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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00:57:26 | 只看该作者
65楼 云迪说:
住手——你干什么!”  突然,一个人影从远处飞奔过来,那个人影,他迅速蹿到我俩跟前,一拳打在张子俊脸上,将踉跄的我堪堪拦在身后。  张子俊几个趔趄往后,撑住教室的墙稳住了身体,嘴里却流出了血,他朝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有牙齿在瓷砖上滚出了几个响声!  我被拦在华铮背后,几乎同时也吐出一口污物,盯着地上的血污,我那一刻,浑身像掉进了漆黑的寒潭,双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噗通——”一声,跌坐到了地面上。  我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嘴角流着不属于我的血,甜甜和双华吓得急忙跑过来,揽住面色苍白的我。  我抬头望着眼前站立的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泪水突然顺着眼角往下,像被拧开的水龙头,再也停止不下…  “傅、傅华铮,他、他欺负我…”  我哽咽道,咬着嘴唇,坐在那里,忍住胸腔里想嚎啕大哭的冲动,任翻腾的委屈在胸腔叫嚣。  当着同学的面,我不敢肆意发作,肺部积压的悲鸣又让我止不住泪流。  华铮扭头看着我眼睛,点头道:“我来迟了,你别怕!”  他继而扭头望着对面的张子俊,看他一边呲牙咧嘴,一手捂着另一手背。  华铮皱眉,快步冲过去,狠狠朝着他腹部又踹了两脚,怒道:  “混账东西,你也不看看,校园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这种货色在这里撒野!”  张子俊没能避过,捂住肚子,手背在不停往外沁出血来,同时,握起另外一只拳头,几乎要朝华铮打了出去!  旁边,我们班长喝道:“张子俊,这可是傅华铮!”  张子俊恍然如醒来,立刻就收住了拳头。  傅华铮瞪了他一眼,掏出手机,迅速按了个电话出去。  傅华铮对着手机,怒道:  “林科长,我在逸夫楼计算机1班教室门口,你过来一趟,我限你3分钟内,到不了,你们保卫科统统都给我滚蛋!”  他不待电话那边回应,迅速按掉手机。  中午时分,路过的同学们挤满了教室门口的走廊,张子俊见情况不太对,想拔腿逃掉,却被我们班长和团支书死死拦住。  傅华铮走到他面前,嗤笑道:“张子俊,你敢走出去一步试试看!”  张子俊,他走不掉,觉得形势对他不妙,突然眼珠子一转,乖乖站到傅华铮对面,边鞠躬,边吃牙咧嘴地笑道:  “学长,误会、全是误会,我就是想追她,谁知道她这么不识好歹!她不体量我这相思之苦,我这个人吧,血气方刚的,又爱之切,心急了点儿,手段才激进了点…”  傅华铮,怒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张子俊,也配提‘相思’俩字!”  那天下午过后,大一的张子俊在学校‘一夜成名’。  绑在一起的还有大一的我刘子君和大三的傅华铮。  那天,张子俊被校保卫科科长押走问话,据说,当天晚上被关进了大学城派出所,一直呆了两天两夜。  最后,还是傅华铮的姑妈,觉得侄儿有些小题大做,她丈夫身为校委和教育局的高官传出去不太好,而且,她也是傅家人,傅家也不想生出以势利压人的传闻,让派出所先放人,校方会做妥善处分。  第二天传来校方对张子俊暂记大过的处理,保留其学籍,留校观察,如有再犯,立即开除学籍。  从那以后,张子俊,再也没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  我虽然还会时而担心,担心再碰上,该怎么办?但发现张子俊接下来一个月里,从没在我的面前出现过,似乎真的彻底变老实了。  几周后,当这件校园风波渐渐被同学们遗忘,我也渐渐敢抬头做人时,忽然听到学校门口有家网吧夜间突然失火。  据说是因为有打游戏的同学在里面睡着了,手里的烟头,烧到了桌面下的纸巾和老化的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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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00:58:29 | 只看该作者
66楼 云迪说:
由于火灾发生在深夜,大家多反应不及,火势没能得到有效控制。大火连带着烧毁了网吧旁边一溜好几家小饭馆和商店。  万幸,好多人都逃了出来。  最后火警和刑警一起出动,经过一番勘察,定位到肇事的人。  那个肇事者,也烧伤严重,几乎被烧废掉了一只胳膊。  那场火灾的肇事人,正是张子俊。  张子俊,由于夜不归宿,滞留网吧,抽烟导致网吧半夜失火,学校最终决定彻底开除其学籍。  据说,他带着烧伤的右手臂,一个人回宿舍收拾完行李,就彻底离开了这所大学。  听闻他走后,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真正落回到了胸膛里。我心里不再有起初的害怕,也有些许‘大仇’得报的快感,但更多的是感慨世事无常。  我却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我不想记住的事情,比如张子俊和那张诡笑的脸,时不时会将我吓醒。而我内心一直念着的那个人,傅华铭,他却一次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  不过还好,梦里虽然没有华铭出现,但生活中有华铮学长给予很多指点。  由于校园里再也不会有张子俊的出现,我压力彻底解除,我不再日日担心受怕,精神也开始有所好转,我让自己变坚强,去忽略掉大家的窃窃私语,重新恢复自己的专注,课程的学习也再次渐入佳境。  大一上半学期尚未结束,我已经把大二才会开设的计算机专业课里会涉及到的许多专业知识大致都已摸清。  那天是周末,立冬时节,天气有些冷了,宿舍姐妹们还在酣睡,我大概6点20的样子才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拿着书本出了宿舍,准备去计算机房验证几个Dos命令行知识。  我一出门就看见了傅华铮,他一身军绿色夹克外套,手插裤兜里,站在门前台阶下。  我惊讶地望着他前额的一层白露,暗自想:他似乎早早地等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我远远跟他打招呼,他笑着正要上台阶和我说话,尚未张口,就被门厅里观察了他一个多小时的宿管阿姨抢了先。  她指着我俩,数落道:“你看看你们,大学这么好的环境和条件,不晓得好好学习,一大早的,才5点就有精神头儿谈恋爱,现在的男男女女,真是世风日下!5点钟啊,你们要是把这精神头都用在学习上,早成国家栋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忒不像话了!”  “5点钟?!”  我先是惊讶地望着华铮,但阿姨投射过来的目光太过强烈,我脸迅速蹿红,忙退回台阶,转身向阿姨摆手解释道:  “阿姨您误会了,我俩是好朋友而已,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还没解释完,华铮就笑出风铃般的声音:“谁让你没手机,我不堵你怎么找到你!阿姨,你的眼睛倒是要比某些人亮得多!”  他朝着阿姨笑完,直直拽着我胳膊,拉我朝餐厅的冬青小路上走去。  周末,初冬的早上,整个校园里走动的同学只有零星几个,那条冬青小路上更是没有一个人,因为是傅华铮,我就没挣扎,跟着他向餐厅走去。  我边走边抽出我的胳膊,有些愧疚道:  “华铮,你今天当真5点就来了?你以后别经常来女生宿舍楼了,大家会误会的!况且一大早的女生们还在梳洗呢,你就在女生宿舍楼前翘头,虽然有门,但是一楼的窗户可都是玻璃的,你这样,别人想不误会都难!”  华铮侧头笑问我道:“会误会吗?那再好不过了…”  我瞪着眼睛,却见他停下脚步望着我,继续笑道:  “看,连你自己都说了,什么样的男生才会在女生宿舍楼下眼巴巴地盼着,刘子君,你说说看…”  不能再说下去了,我忙引开话题道:“华铮学长!你今天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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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7 03:30:09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67楼 赵子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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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7 10:40:24 | 只看该作者
68楼 狂风说:
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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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3:45:04 | 只看该作者
69楼 云迪说:
华铮摇摇头,让我停下脚步站定,他面对着我,郑重道:
“刘子君,对不起,张子俊骚扰你的那几天,我家刚好有事儿,我回公馆住了几天。抱歉,我当时不在校,等知道电台事件后,我懊恼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恰好不在学校,你当时肯定很无助吧…”
我愕然一瞬,忙摇头笑道:“傅华铮,你不用自责,你看,你最后不是赶来收尾了吗?要不是你,那天我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疼惜道:
“不,刘子君,我还是迟了…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在走廊下,我远远看见你抱着他胳膊,咬着他手背,生生撕掉他一块皮…那一刻,我有多么痛恨我自己…”
我脸色煞白。忙摇头对他急道:“我、我那时候有些着急,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傅华铮,你是被我吓到了吗?那你、你快忘了吧,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跟着摇头继续道:“不,我不会忘的,你知道吗刘子君,听张子俊说他想追你的那些话,我当时怒火中烧,我不怕你怪我:我当时内心除了滔天的愤怒,其实还有一丝钦佩他--他可真是大胆,起码要比我勇敢...”
我急忙劝阻他:“停!傅华铮,你怎么可以拿自己和张子俊做对比!不要说了,过去了就是过去…”
华铮摇头道:“不,对于你来说过去了,但我最近却一直在懊恼,我懊恼的不止你受欺负的时候我不在;我更懊恼那天听完张子俊的话,我为什么仅仅骂他张子俊不配?我为什么没对着大家宣告刘子君是我傅华铮的女朋…”
“傅华铮!”
我突然高出好几十个分贝,震声打断他。
我站在那处小道上,四处望了一圈,发现没有路过的人,我对他低低道:
“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但,我目前还是觉得你是良师益友,是好朋友,仅此而已。华铮,你今天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要去计算机房上课了,咱们改天再聊。”
他拽住我的胳膊,摇头笑道:
“好,好朋友,那我不说了,既然是好朋友,那你好歹也等我一下。”
他手插入裤兜里掏出一只深棕色诺基亚,另外一只手抽出我的手掌,将它压在我的掌心里,盯着我眼睛道:
“刘子君,我早就想送你一部手机,但怕你拒绝,上次准备送你时恰逢你发烧晕倒,就一直忘了提,但这次张子俊这桩事儿,让我懊恼不已,要是有手机,你一个电话或短信,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一定会及时出现在你身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麻烦:想找你,还得5点在这里蹲着。刘子君,如果你真认我这个好朋友,就收下它。”
我忙推给他,急切道:
“华铮学长!不用的、不用的…以后我再遇到什么事情,就第一时间去你们宿舍楼下喊你,我会主动去找你,我会的…”
“你会吗?就你呀,会主动找我吗?我听说,张子俊纠缠你时,你原本打算和全班同学一起去求大二辅导员,也没想到过我,你压根没想过其实可以去找我这么个朋友帮忙、哪怕仅仅咨询。刘子君,哪一次不都是我主动找你的?而且我总是没法直接找到你,只能在女生宿舍楼前干守着。”
他望着我,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将手机死死的塞进我的拳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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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3:52:40 | 只看该作者
70楼 云迪说:
他望着我,压住我的掌心,郑重道:
“刘子君,你先不要拒绝,我知道你怕欠人太多东西,但它是旧的,一点也不值钱,只是里面的移动卡号充了些费,但一直没用上,交出去的电信费又不能申请退款,扔了它怪可惜的,你先拿着这部手机用用看,这样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发短信,我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再浪费时间来楼下守你,我也可以提前给你电话或短信…”
拒绝的话就在嗓子眼里,可看着他眼睛,我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见我半晌依旧不点头,声音掺杂着一丝无赖:
“你要是不收,以后每天早上5点我都守在你们楼下等你,和今早一样,让阿姨议论去…”
“华铮,我--”
我收下了。
他的好意。
我有了人生中第一部可以和外界沟通的工具,一部小小的诺基亚,电话簿里有一个手机号码,是傅华铮常用的那个,也是他自己存进来的。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部手机是当时诺基亚全球限量款的纬图。
它,价值六位数额。

上次,我发烧晕倒的那次,他本来就是要来宿舍楼下给我送这部手机的,结果就被送我去医院给耽搁了。
再后来,他故意找人把这部纬图做旧,做的看起来很廉价。
当时的我全然不知道那个看着旧旧的手机,竟然是那么的贵重。
那个时候,为了不让他那么早在楼下等我,为了不浪费他太多时间,我接下了那部手机。
我和华铮,便有了除他哥哥华铭外的第二个纽带。
几周过后,大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很快就要迎来寒假。大家都开始提前预定归乡火车团体学生票。
当时大学里有个奇怪的现象--平日里自习室人员稀薄,一到考试前一周,大家就开始拿着书本茶杯抢座位,成群结队、争分夺秒地开始复习。
我和华铮一起聊起这种现象,他总结到这叫:
“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
寒假的考试,我准备的很充分。
那年,包括体育在内,我的五门成绩全优,平均成绩96,平均学分绩点4.8(满分5.0)。
考试结束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迎接寒假,出发回家过年。
临行前,宿舍姐妹们搜罗了洛阳本地各色特产,诸如洛阳八大件、洛阳牡丹饼,一个个都装满了行李箱。
而我,手里握着的那笔钱,是傅华铭借给我的,除了吃饭外,我没敢怎么花。
从外婆去世后,“过年”对我来说,绝不是个喜庆的节日,相反,它是个让我感到更加苍凉和孤独的日子。
哪怕没有开学时母亲的那番叮嘱,我也没打算回家过年。
因为,在那个故乡里,那片故土上,除了逝去的外婆,除去和外婆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其它的,全部都是我用尽心思去逃避、是我挣扎着想逃脱的。
残忍地说,我对那片淮河流域没有一丝的留恋…
所以,我从没想过要买归乡的火车票。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华铮给我来了几条短信,他是开学听过我母亲那番言论的人。
第一条,他似乎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子君,你真的听当初阿姨的,不回家过年吗?”
我没回复。
第二条,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要不,你来我家过年吧?我大哥你已经认识,母亲她很善良,父亲也很和蔼,对我这个假儿子都比亲生儿子还亲。他们会很欢迎你的。”
我笑笑,却不知道如何回复。
第三条,他补充道:“我大伯今年有可能全家不回洛阳了,他们在北京过年,爷爷留在美国也不会回来了,你瞧,我的家人就这么几个了,过年都不热闹了,你放心,你这么优秀懂事,子君,他们一定会很欢迎你。”

他是如此执着。
我抱着手机,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敲过去:“哪有随便去别人家过年的,还是去异性朋友家!”
我胡乱地拒绝他说:“我肯定要回家过年的,开学那会儿我妈全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还要回去给外婆上坟,还要回去领一笔钱,那是外婆去世前托管给邻居一位喊舅舅的!”
我怕谎言被轻易戳破,还很认真地说了个出发的日子,什么时间的火车票。
他说他那天会亲自送我。
我笑着,回他:“谢谢华铮好意,真不用,我一样特产也没买,很轻松。”
他来回发了几条短信,非要我那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宿舍等他前来送行,不然这么寒冷的天,他从明天开始,每天都到宿舍楼下守着“堵”我,看我是否忍心让他挨冻。
我拿起手机,敲了又删,删了又敲。
最后认真地回了一个“好”字。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天再说。
回复完华铮,我也开始着手准备寒假留校的事儿。
为了能留校过年,我和宿管阿姨很认真,很坦白地讲了我的家庭情况。阿姨虽然有时候很凶,但她其实是个很善良温暖的人,她听完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紧接着,告诉了我一些鲜为人知的事儿。
她提醒我学校锅炉房不再提供热水,澡堂也关闭,宿舍不允许插大功率用电器,我只能用冷水,但是她有个秘诀:“看你这个小姑娘,这么不容易,我就偷偷告诉你。”
她看门外无人,悄悄对我交代道:“咱们女生宿舍呀,是全市统一供暖,寒假期间像锅炉房呀,食堂窗口呀,什么都会停,就是暖气停不了。你们宿舍的暖气片头呢,有个可以拧开的水阀,你就逆时针拧它,拧到松动,它会流出热气腾腾的水。冬天的洗漱间水龙头里的水刺骨的冰,女孩子还是对自己好一点,洗衣服刷牙洗脸洗澡你都尽量放暖气片里的热水。”
她继续交代道:
“另外,虽然宿舍楼不让用大功率用电器,但这冰天雪地的,你一个人还是得吃口热饭,我送你一个不会引起跳闸的400瓦的小电锅儿,你可以煮个热腾腾的泡面和开水什么的,要经常暖暖胃。”
她又思考了一会儿,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然后拍着我的手背,继续交代道:“不过子君呀,由于只有你一个人住在宿舍楼,还是一定要保证宿舍楼的安全,你还是写一份安全责任保证书给我,毕竟,我也要养家糊口,万一真了出了事儿,我替你兜不住,呸呸呸,你瞧我个乌鸦嘴…”
我那天红着眼眶,望着宿管阿姨微笑,我拼命地点头。
突然发现,她好像我有时候略微唠叨的外婆。
她,给了我那一把让我可以有个落脚地儿的宿舍楼钥匙,让我有了个可以安心糊口的锅。
是她,让我那个年,有个地方可以落脚,并可以温暖地去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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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3:58:02 | 只看该作者
71楼 云迪说:
宿舍姐妹们忙着收拾行李的那两天,我也在尽力装成准备返乡过年的样子。
去年冬天这个时节,我在高中学校旁一家小摊上挑选了一件黑色鸭绒袄。我拿它和前年老师送的一件黑色毛呢褂,交替着穿了近几个月。
冬天的洛阳,室外格外干冷,那件鸭绒袄已经裹不住我持续抽条的身高,腰下方微微有些透风。
其实我并不喜欢黑色,虽然它很内敛。
黑色,就如13岁那年秋夜的颜色,总是让我觉得罪恶、沉重和压抑。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热情的红色,像红日初升,将希望和温暖投射到人间,仿佛能驱赶掉我内心埋藏的所有的黑暗和寒冷。
我从华铭当初给的那叠钱里,抽出了1张。自己一个人坐上公交,去了洛龙区最大的关林批发市场。
早听宿舍姐妹们讲过关林批发市场有琳琅满目的好货,但从没正式和她们一起逛过。那天,我一个人,准备切身体验关林批发市场的盛世繁景,顺便给自己添身新衣。
那天,我相中了一件及膝的红色鸭绒袄,从八十五一口喊到三十五。
卖衣服的老板娘起初是不打算理我的,但最后盯着我上下看了好久,直接从纤瘦的塑胶模特身上扒下来,让我试试。
我穿上后,她就一直感叹:我的身材能将他们的货物穿出不输大牌的气质感。
我几乎没怎么软磨硬泡,老板娘最后盯着我脱在一旁的已经发灰的黑色鸭绒袄,试探问道:“小姑娘,还在上学吧,是不是要放寒假了?是不是挺不容易的?”
我诧异地望了她一样,还没思考清楚该怎么回复她,她就连连摆手道:
“我都没见过你这样会砍价的小姑娘!大家都挺不容易,天气预报说后天洛阳就要下暴雪了,这个就当送你过冬了,快过年了,一年到头给自己添身暖和衣裳是件好事儿,俺不打算挣你这几块钱,你拿去吧拿去吧,就当阿姨送你的…”
我接过她包好的袋子,连声向老板娘道谢。
温暖之余,我欣喜地进了鞋城给自己添了一双棉里的黑皮鞋。最后,在路过内衣门面时,给自己迅速买了2件新的内衣内裤。
是啊,要过年了。
一身新衣服,是又长大一岁的标志。
记得在外婆村,每年大年初一的那天清晨,看邻居的孩子们都穿新衣、拿着书包或布兜儿挨家挨户拜年讨瓜子糖果,我大多数的目光都盯着他们的新衣,内心羡慕不已。
直到今日,我终于长大,终于逃离了那片罪恶的故土,在远方,我可以自由地过仅属于我一个人的年:穿一身自己喜欢的衣服,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让长大后的自己去安慰一下那颗蜷缩在内心深处的幼小灵魂。

那天我满载而归。第二天我送走了宿舍的姐妹仨,第三天才是我‘捏造的’火车发车日。
‘临行’那天,傅华铮真的来了。
大概7点时,在楼上漫不经心收拾行李的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
我背上我略微轻盈空荡的书包,提了个装新衣服的手提袋子,锁上宿舍门下了楼。那会儿宿管阿姨恰好不在,免去了我腹部打好的草稿,省去了要做的解释,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溜出楼门。
楼前台阶下,傅华铮手里竟然提了个体积不小的深灰印花的的皮质旅行包。
天飘起了雪花,落在我的手背上,它们并不稠密。
但地面气温也足够冷,雪花都没有机会融化,浅浅干干地铺开一层,像天上有个米面粮仓管家,往整个天地间抛洒了一层白白的粉.面。
最白最白的那几把,仿佛都抛洒在了华铮的头顶上。
“你、你来了很久了吗?”
他抖了抖那个手提袋上的雪,笑道:
“其实没多久,今天我开我哥的车来的,专门送你,车停在餐厅门口中心大道边儿上了,我怕你还没睡醒,就在下面等了会儿,也就半小时不到,就开始发短信提醒你了。”
我惊讶地望着他,忙追问:“你哥他不用车吗?”
“他还在北京没回来,车才弄回来几个月,不开开哪知道是好是坏。”
我很想继续问华铭在北京很忙吗?最近他有回过洛阳吗?
可最终我没敢追问。我发现他裹着黑色风衣有些单薄,我忙切换话题:“华铮,你站这么久,不冷吗?不怕着凉吗?”
他笑道:“你竟然也知道关心我!哈哈哈…不过,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哪有这么容易生病!”
看我似乎有些内疚,他忙岔开话题:“对了,子君,这段时间每次看你身上都是这一件黑袄,黑色虽然衬托不出大学生本该有的朝气,但估计应该是你喜欢的颜色吧,我想象着你的身材,帮你挑选了件黑色羽绒服,你要不要穿上再出发?据说淮河边是没有暖气的地方,冬日里应该只会比洛阳更冷吧?”
我微微张开嘴巴,听着他对我如此小心翼翼的关心,盯着他头顶上的那层白色雪花。
我不傻,我知道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从上次送我手机的那个早晨,我就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只是,我害怕直言拒绝会失去这么个好朋友。
但我又不可能点头答应。
我一路走来,朋友不多,很开心大一才半年而已,就让我认识这么个优秀的学长,结识这么个好朋友。
尽管,我们的背景和条件都相差如此之巨。
背景什么的,它们总会在无形中自动固化阶层,会让人怀疑建立友谊的动机,让原本的善意,会被猜忌,让大家敏感,让人有隔阂,让人望而生畏。
虽然说时代在进步,也都在提倡人人平等,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种门第鸿沟真的无所谓。
阶级差别在什么年代都会存在,永远不会真正被打破。
还有,有些东西,尤其是异性好朋友这种友谊,一经转折,就不会纯洁,最后多数会徒留一地鸡毛。
而且,我不值。
13岁那年秋,我就失去了女孩子最贵重的东西…
望着华铮,突然,我的眼里出现了华铭的影子。
华铭。
我一有闲暇就在想:对眼下身为青年才俊、酒店翘楚、傅家大公子的傅华铭来说,我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我仅仅是他初中同过班的一个女生?
我仅仅是在他在年少无知的时节,被他随手错送过一封情书的小女孩儿?
上次匆匆一见,他为何一次都没再来找我呢?
他将我遗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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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4:02:05 | 只看该作者
72楼 云迪说:
他可以将我遗忘,可我怎么都不能忘掉他…
在过去的某段时光里,他是除了外婆外,第二个让我感到过温暖和心安的人…
那个让我在曾经想死掉时,握着他的那封信,坚强活下去的人…
华铭,可以算作亲人了吧,对,比亲人还要更多一点…
那他的弟弟,华铮,也算是我的亲人了吧!
亲人。
我望着华铮,突然笑得很灿烂:
“华铮学长,你可别!送我衣服什么的,亏你敢想!我们是好朋友对吧?要是好朋友的话,你这么做会让我觉得有些难堪。你想想,你是男生,还是咱们校草学长,我是女孩子,长得也不算太难看的女孩子,在大学校园里,咱们这种差距,能像现在这样沾边儿做个朋友已经让知道的人感觉很诡异了,上次你送我手机,我没能拒绝你,也不敢对宿舍姐妹们讲,你再这么私相授受的,大家肯定会往那方面想!什么礼物都是钱换来的,建立在金钱上的关系,可都不是好事儿,再说了,钱可不是大风吹来的,你悠着点花。你放心吧,我很快也会有钱的,我会自己买给自己…”
看他脸色渐渐失去微笑,我继续补充道:
“华铮学长,你别误会,你继续听我说,我的意思是:你给我这么多帮助,我却没法直接报答你,这么几次下去,我会觉得欠你很多很多,我相信你是出自善良和义气,是真正关心我、想帮助我,而不应该被解读为这是男女之情,傅华铮,你不是带着这种目的而对我好的,对吧?”
他摇摇头,赶走眼光暗淡的光,无奈笑道:“刘子君,你竟然让我无言以对。可是,对于你,我还是有多余…”
我没等他说完,插道:“傅华铮,我不傻,我都懂,我懂你可能有多余的想法。但,我还不想往那方面想,因为,我害怕会失去你这个好朋友,换句话说:我特别特别珍惜这半年来,和你共同建立的这段友谊,而且,我当前才大一…”
傅华铮提着手提包,站在我正对面,盯着我的眼睛,粲然笑道:
“你懂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懂。子君,我已经学会了不着急,我也不担心。因为说不定到哪天,你会突然发现--我是你身边最优秀的男生,你最后不可自拔地爱上我也不一定呢?”
我尽力微笑。
他突然却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另外一个假设:
“又说不定未来某天,我会突然发现--我喜欢你这个人,其实喜欢得很纯粹,纯粹到只是因为对你的过去感到心疼、对你的现在想施以援手、对你的未来想多关心,可能这种喜欢真的有别于男女之情…”
我彻底笑开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在说最后这段话的时候,望着我绽放的笑容,心里是那么空洞和无力。
他本来想对我说的是:他不想这么一直只和我做朋友,家里让他一毕业就出国,他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想趁我还没有认识比他更好的男生,趁我涉世未深,趁我还在校园,没有被世间幻像所迷惑,稳住我。
他想说:在他眼里,我是他目前遇到的,最特别的、最优秀、最美丽,最让他欢喜,也是最让他心疼的女生。
他想用校园里仅剩的一年时间,把他种入我的心田,离不开他,他才能再放心地离开三年…
这些都是后来,他才讲给我听。
而那天,我最终,没有收那件他细心挑选的羽绒服。
但说了那段友谊宣言,我不忍心继续再拒绝什么,任由他默默领路,带着我,去餐厅那边找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SUV,外型乍一看说不上来的怪异,玻璃天窗铺满了整个车顶,上面落了一层白雪。
我当时在想,怎么还有这种外表奇怪到有些丑的车,等听他安排,坐到副驾上,才意识到,车内无处不在的金属质感、温馨的空间、座椅上舒服的感觉都给我内心带来不小的震撼,虽然外形真是有点‘丑’。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当时第一款世爵D12,价值600多万。
那天,我听他安排,任由他把我从校园送到了火车站。
正逢寒假,又赶上春运返乡潮,火车站前,车来人往,交通变得越来越拥堵。华铮开车载着我走走停停,他在寻找路边可停车的地方。我看车已离进站口是那么的近,趁他不注意,拉开了车门,迅速跳下了车。
华铮惊诧 朝我喊:“刘子君,你怎么下去了?!我一会儿送你去站台!”
我在车门外,不停地挥手,坚持道:“华铮学长,你快回去吧,一会儿雪下大了,车就不好走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不和你说啦,我要进站检票了,提前祝你春节愉快,咱们明年元宵节后见!”
他急急摇开天窗,雪似乎哗啦啦地落到了车内。
他站直身子,从天窗上探出半截身子,任由雪花落在他头顶,他欲言又止地望了我好几眼。
路依旧很堵。
我一边退着,一边不停地抬手挥呀挥:“华铮学长,雪真要下大了,你注意安全,快回去吧,明年见!”
他在天窗那,高喊道:“那,刘子君,你注意安全,寒假想起我时,给我发短信…”
我点头,立即转身,迅速朝着进站口走去。
我,争取一次都不回头。
不知道怎么了,那个时候,我竟然突然热泪盈眶,我忍着,可眼泪怎么都忍不住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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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4:07:51 | 只看该作者
73楼 云迪说:
我找了个最隐晦的进站口位置,抹了抹眼睛,眨了眨眼。我并不着急,让着急的旅客先进入,我在那里假装等人。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偷偷探出身子回望,终于不见了路边华铮的那辆车。
我立即钻到了车站门口的一个大石柱后,寻到不会被人发现的阴影区。
我蹲坐在阴影里,放下提着的背包,对着手心哈了哈热气。
我搓着手背,任由西北风钻入裤管里。
我看了一眼手机,大概半小时已过去,腿微微有些麻,我起身小心地跺跺脚,觉得血液恢复流通,时间差不多可以了,我出了火车站,去找公交车站。
那天,我搭上公交车,重新返回到了几乎快恢复宁静的校园。
2008年的冬天,洛阳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据说,洛阳的雪花是温文尔雅的,远不及淮河河畔的雪花那么富有激情和奔放热烈。
我后来才知道,那年淮河流域的河南、安徽等好多地区遭遇了罕见的大雪灾,那年的雪花在南方放肆意地下,积压了好几十厘米深,南方不少城市房屋坍塌,甚至造成不少人员伤亡。
而那年,洛阳的大雪也很大,一直维持到除夕还不见雪花停下。
大雪纷飞的那几天,我就一个人守着整个宿舍楼,安静地呆在宿舍里,研究《数据结构和算法》,若不是家属楼也在校园内,时而还会有人在校园出没,若不是偶尔还能收到傅华铮问候的短信,我仿佛以为整个人间只剩我一人。
饿时,就用宿管阿姨送的小电锅,在宿舍里熬粥,配上放假前偷偷买的咸菜。

时间过得很快,那天早上是除夕,我5点就睁开了眼,裹着被子坐在床头发呆,放眼看窗外天越来越白。
寂静的校园,宿舍楼对面依然是宿舍楼。只不过,漆黑的窗户格子里倒映着远方白茫茫的颜色,细看之下,能看见远处白绒绒的屋顶。
待天大亮,入眼的白色苍茫大地,像盖着温柔雪白的被褥,世界的一切污浊全部被盖在下面。
整个天地,是那么的纯洁不染。
我就那么坐在被窝里看窗外,莫名地激动到热泪盈眶。
等鼻子堵掉,我掀开被窝,套了一件旧毛衣,提前裹上那件新买的、本打算用来迎接大年初一的红色鸭绒袄,跑下了楼梯,跑出了宿舍,跑向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那一刻,整个校园里只有我一个,诺大的白色天地,只有雪花落下的声音。
我放肆地在雪上奔跑,仿佛想留下些什么,打破这孤独和寂静。
在每个铺满雪花的地面,我认真地踩上自己的鞋印,我并好双脚转动角度,旋转脚尖,踩踏出一圈圈的花环。
我冲到操场,在隐约可辨的操场跑道上,一圈挨着一圈的跑,我刻意将整个跑道上都印满自己的足迹。
我向老天爷证明:不管过去有多黑暗,不管内心有多凄苦,我活着,我好好地活着,我要活得很好很好。
任北风呼啸,任冰冷的空气随着口鼻进入,刺痛我的心肺,任由雪花落满我发顶和肩膀。
我跑到不能顺畅呼吸,累到不能再抬腿,终于肆无忌惮地躺在操场跑道一侧的一大片雪地上,认真听天空坠落的雪花,似乎对我喃喃低语。
我脸望着天空,躺在厚厚的雪花铺就的被褥上,任由雪洒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化作冰水,流入我的眼睛和脖颈。
我望着操场一边结了冰棱的枯木,上面裹着的绵软可爱的雪衣,银装素裹的大地和白茫茫的苍穹,记忆深处关于雪的场景在脑海一幕幕急急放映,我再次热泪盈眶:
那也是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也是个不知道到底是深夜还是凌晨的夜晚。
那年我14岁。
我终于压抑住了13岁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堪,拼着一颗活下去的幼小的心,努力地选择性失忆,恢复了正常的初中学习和生活。
但要想继续上学,还是要从那条路上、那个罪恶的地方走过呀…
那条路就成了我最害怕,但是又不得不迈过去的人生之路。
那是我当年求学路上必须要踏过、必须要面对的一条残忍和污浊的路。
那年,我所在的乡中学破格地开设了奥林匹克数学课程,定在了每个周末“补课”。
那个时候的我,每周五放学离校后,一个人一步一步地忐忑丈量那条山路,到二十里外的外婆家时夜就已经很晚了,到了第二天凌晨,为了能赶上周六早上8点开始的奥数课程,我依旧得周六一大早就出发。
由于没有表,没有闹钟,我和外婆依然只能听鸡叫声,来大致判断时间。但是那天天亮得很早,鸡鸣第一遍,外婆便起来倒夜壶,她出了木门,差点在门槛上摔倒,才发现门槛上、地面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那个时候我很困,多想再睡一会儿。但我们不知道时间,为了能准时到,我只能早早吃完饭,穿好衣服,收拾妥当,半躺着,围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做着浅浅的梦。
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
可能在等黎明到来,可又怕真的天明--天明的话,我就迟到了。
外婆耳朵数着鸡鸣,时不时离开冰凉的被窝,去门外辨别天空的颜色,我在半睡半醒中,做的全是那天上课迟到了的恐惧的梦。
这些梦让我潜意识里觉得还是不能贪睡了,还是该出发了,要不就真的要迟到了。
带着惺忪和遗憾,我彻底起身。
还是秋日里穿的那双表姐送我的球鞋,外婆在鞋内给我塞了些碎布,由于没有找到塑料袋,只能把装盐巴的袋子腾了出来,勉强给我裹住脚底板,再紧紧地系好鞋带,以防雪水会浸透脚,以防我会被冻感冒。
由于雪太深,压根找不到路面。
外婆帮我从门口邻居大雪积压的柴火堆里,找了一根差不多到我肩膀那么高的柴火棍,让我用来杵着探雪路,以防被不平的山路给撂倒。
在不知道时间的那个夜里,带着对求学的渴望,我背着书包,杵着木棍,迎着纷飞的雪花,出发了。
我小心翼翼,拿着棍子试探着,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前行。
因为山村的路多坑坑洼洼,而且雪盖了这么厚厚的一层,我冷不防一个趔趄踏空,噗通一下子倒了下去。
爬起来,找到棍子,继续摸索。
因为有绵软雪花,即使摔倒,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疼。
我的脚底很快出了汗,包在脚上防水的盐袋,偷过袜子开始在鞋底打滑,虽然浑身是汗,但双手发冷,慢慢指头变得僵硬。最后我冷得实在握不住柴火棍,就哈一口气搓搓手,等手有了知觉,能握住棍子了,继续往前摸索。
我觉得我走了好久好久,但一扭头,却发现背后黑色的山村轮廓仿佛黏在了我的背上。
我走啊走,摔啊摔。大概一半路程的时时,一跟头摔的狠了,手腕别着了棍子。
扭的手腕发疼。
我双手用不上力气起身,干脆就坐在了雪地里等。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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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4:12:47 | 只看该作者
74楼 云迪说:
那一刻,天空像个巨大的黑色锅盖,罩在我的头顶,将我罩在一张白雪织就的凉白被褥上。14岁的我,坐在原地,抬头看着夜空,雪花落在我的唇上,凉凉的。我伸出舌头,将它们卷进口中,将它们融化咽下喉咙。
路上还是没有一个行人。
我起不来了。
我走不下去了。
怎么办?
我勉强转动手腕,寒冷让痛感得到百倍的放大,我咬着牙,企图掏出兜里的硬币。这是我新换的一个,是1角的,以前我用来安慰自己灵魂的那个1分硬币,在去年,在那个罪恶的秋夜,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弄丢了…
我费力地掏了出来,握着硬币,朝着它一口口哈气,默默祈祷。
腿边,雪水顺着浅浅的鞋沿,化作冬日的泉水,鞋底出的汗水也迅速冷却,我的脚掌开始麻木。嘴里哈出的气体,也没有了温度。
天地间,只有我一人,漆黑、寒冷、孤独、无措,我想哭,但就是哭不下来,原来痛到极致不一定要放声大哭…
渐渐的,我似乎产生了幻觉。
远处有“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我的耳朵突然仿佛活了过来,觉得这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像足了去年那个秋夜,那划破夜空的阵阵卡车的马达声…
这些声响,划破寂静的深夜,让人感到那么的恐怖。
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不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力气,我竟然能一跃而起。
我快速拾起棍子,紧紧拖着棍子,不敢丢掉,嘴里“啊啊啊--”地狂叫,如一个发了疯的孩子,开始在雪中奔跑…
我跑啊跑,积雪虽深,我却由于速度有些快,竟然没给我摔倒的机会。
我一路叫喊着,仿佛有豺狼野豹在我身后要吞掉我。
恐惧催生了无数的潜能。
我一直跑到双脚两腿发热,手掌发烫,全身的汗水汩汩朝外冒…

都过去了吗?所有的污浊?
躺在大学校园的雪地上,我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抬起胳膊,用手掌盖住双眼,和着雪落的声音,开始呜咽悲鸣、喃喃自语:“好白的雪花呀,我,要是也能像雪一样纯洁就好了...”
我记得,那一刻,突然,额头就没了凉意,雪花似乎停止了下落。
它们,就那么停住了。
我挪开自己用来蒙住双眼的手掌和胳膊,勉强睁开眼睛,想看天是不是要放晴。
入眼,是一只白净的大手,撑着一只色调内敛的格子伞,在我的头顶遮出了一尺方圆。
他,静静站在我的身侧。
我惊讶地望着上方。挺拔的身姿,为了照顾到我,微微倾斜。一双睿智俊朗的眼睛,带着一丝水色。帅气的发型,上面粘了些雪花。
我忘记起身,忘记转动大脑,忘记了眨眼睛,我原地不动地就那么躺在雪地上,望着他。
他仿佛在静静地等我开口。
我眨了眨眼,张嘴问道:“是你吗?华铭--”
他盯着我的眼睛许久,才回我说:“嗯,是我--傅华铭。”
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如此大胆,我盯着他深邃的眼睛,突然眉眼弯弯笑道:
“我还以为你忘了,你上次说会来找我,那个时候秋老虎还在,一眨眼,我都等你到隆冬季节了…”
他脱掉皮手套,向我伸出手,企图拉起我,边说道:“有些事耽搁了,一直没出现。其实,我一直在…”
“呵呵,算啦,你个大忙人,这么冰天雪地的,你怎么会来校园呢?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了吧,我一直在,而且也有脚步声响,只是…刘子君,你,太过投入了。”
我记得,直到如今都记得,他伸出白净的大手,在我的头顶晃了再晃,像朝着孩子投出一颗糖果:“汗凉后,雪化后,会很冷,刘子君,今晚是除夕,不要再在这里悲春伤秋了,你跟我走吧…”
他话很少,就那么在伞下,伸出那只大手,任由雪花落在手背,融为一色。
我望着那只手,抬起右手慢慢递给他。
他一下子把我从雪地拉起,我站稳,和他站在伞下,发现,我才及他胸膛,我微笑道:“和初中那时一样,你可真高呀,我还是得仰视着你。”
他松开扶我的那只手,收了伞,任由雪花落在我们之间,他说:“跟我走,衣服什么都不用拿。”
我摇头:“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来学校?”
他说:“你以为呢,这个学校又什么值得我来的…”
我惊讶道:“呃,不是吧?这个学校不也是华铮的学校嘛!你姑妈一家不是住在校园家属楼里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郑重道:“她们,怎么会值得我来…”
我瞪大了眼睛:“不、不是吧,傅华铭 …你是说、你是说,你是专门为了看我而来的吗?!”
他转身,道:“你以为呢…”
我一再惊讶,赶紧跟上去:“不是吧,过年了,我难道不会回家吗?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在学校过年呢?这个我连华铮都还瞒得死死的呢!”
他没有停驻脚步,雪花将他的话,从前方送到我的耳中:“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刘子君,我足够了解你…”
那天我很雀跃。
空空的心仿佛突然被填满,内心的漆黑和寒冷全部被阳光照亮,雪花都跟着在我全身温暖了起来。
仿佛在灵魂深处,我一直都在等某个人。
他,就在我前面走着。
我呢?
我时不时抬头,望着他英挺的背影,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时不时低头,努力加大步间距离,仿佛个顽皮的孩子,故意踩着他皮鞋踏过的雪印,争取不踏错一步痕迹。
那会儿的我,如一块没有根的浮萍,突然有了方向。
我乖乖地跟在他背后,望着他的脚印,盯着他迈动的皮鞋后跟,时不时抬头望望穿着风衣的他。
生怕他又一次不见了。
我跟着他走出了校门,跟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的那辆世爵前,华铮前几天为了送我曾开过的那辆黑色世爵前。
他帮我按开副驾的车门,指示我:“上车吧”,我却摇头,固执地选择坐在他的正后方,并快速合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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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4:16:55 | 只看该作者
75楼 云迪说:
若坐在副驾的话,我肯定连头都不敢扭一下。
我想肆无忌惮地在背后看他。虽然他背后的那个座椅,几乎把他身形挡了个干净。
车速比雪中行走的寥寥行人都要慢,轮胎缓缓滚动,碾压在雪水未消融的的路面上。
我们就这么慢慢地转悠,仿佛在雪中散步。
大雪压顶的冬青夹道欢迎,冰冷而光秃地杵在两边的树干和灯杆慢慢向我们招手。
车玻璃窗上留着水珠,一切都热气腾腾,将我的内心蒸得跟着翻腾。
虽看不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模样,但,我知道,他就在我前方,我在他后方,把当年初中时的座位颠倒了个儿。我任由他带着,如同人生的旅客,在这座城市缓缓移动观赏除夕的人间。
车轮压过隋唐遗址植物园门前,沿着洛河边上那条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滨河大道,一路缓缓前行。
我慢慢地侧脸左望,时而偷偷望着车窗玻璃上反射着的他的侧颜;时而目光躲闪,透过窗户看远方白茫茫的河面上纷纷落下的雪花消失不见。
突然,他熄灭了车子,越过座椅,扭头,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刘子君,我们在一起吧。我会照顾你,我们俩,相依为命。”
我瞪大眼睛,傻呆呆地望着他,把高高突起的心脏慢慢往回按落,我好久过后,才怯怯反驳道:“华铭,你一直不说话,一说话,就吓死我啦!你说我们俩相依为命?这是在说什么呀…”
“刘子君,我说,我们在一起吧,我们相依为命…”
我心有千般惊喜,万般诧异,我木木地望着他,仿佛要看清些什么。
他目光并未躲避。
最后,我还是摇了摇头,起码不是这个时候,看着他眼睛道:“傅华铭,我还是被你惊到啦,你开什么玩笑呀,你有那么多家人,你有和蔼的母亲,高大的父亲,还有傅华铮这个弟弟,还有背后一大家子的亲人,还有整个傅家,你这么个成功人士,说什么相依为命的话!真不知道你在说啥,还我们俩…”
“是吗?既然我亲人这么多,再多你一个未必不可,你可以把我当成哥,或你想认为的什么亲人都可以…但是,刘子君,我一时半会儿给不了你爱情…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但,相信很快,我会给你想要的爱情…”
在那一刻,我的心脏简直要跳到了嗓子眼儿里。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傅华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却扭头,回坐到自己的座位,抬头看着金属后视镜,从里面望着我:
“我知道,在15岁那年,青春萌动的年龄,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那个时候,我天天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刘子君,让我无限心疼和欢喜,让我满脑子都是你,而且,直到如今我脑子里还是一直有你…只是,由于我个人问题,不能再悸动。过去的几个月我在尝试解决,但发现,我目前还是不能给你爱情。但,当下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其它东西,比如说,让你不再孤苦,让你不再是一个人,你可以拿我当哥哥,哪怕亲哥哥都行,刘子君,但你一定要等我…”
他语气里有无限的失落,从他说出这段话,我的心情如过山车,忽高忽低,我有些茫然,到最后,心里腾起了无限凉意。
我灰着眼睛,摇头道:“傅华铭,这么些年了,物是人非,都长大了,你不喜欢我了,很正常嘛…”
我喜欢你就够啦,我喜欢你这个人就够了。
傅华铭,我喜欢你,喜欢到上次再见面后,内心一直在发疼。
重逢后的每夜,我都觉得我已经失去女孩子最宝贵最圣洁的东西,根本不配提你…
几年过去,这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二次见面而已。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哥哥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在心底隐约难过。
当年的那封信里说:他喜欢我,想和我一起…
是的,物是人非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我背后的少年。他是傅家这一代的大公子,是住公馆的人,是让许多洛阳人提到名字,都倍感骄傲的人。
而我什么都不是。而且,13岁那时开始,我已经不配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了。
世事变迁,当年的情书,仅仅是年少青涩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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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4:22:13 | 只看该作者
76楼 云迪说:
我争取什么都不想,按捺住心口那颗要溃烂掉的毒瘤,就和他一起这么近距离坐着。
呼吸车内同一团空气,哪怕一直坐到除夕过去,坐到初一到来。
哪怕坐到坐到天荒地老。
就这么坐着吧,虽然前路渺渺,但我也无限欢喜。
也不知道就这么坐了多久,直到远处此起彼伏的烟花和炮竹声在天空中炸裂,阵阵提醒着:除夕了。
我望着远处升起的烟花涣散在雪花中,突然笑道:“哥哥什么的,你可别提了,华铭,大家还是很好的老同学,好朋友,不是吗?”
他道: “刘子君,重点不是前面,是我让你等等我…”
我突然笑道,“嗯,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我话音刚落,他就发动了马达,隐约中,仿佛听见他说了句:
“嗯…你就先自欺欺人吧,刘子君,未来的某天,你会懂得,我有多爱你…”
黑色的车身,几乎变成了白色,我们绕过洛水、瀍河回族区、老城、涧西、环绕着洛阳城整整一圈,最后又绕回了洛龙区,他把我带到了洛阳最大的音乐喷泉前。
“下车吧,几个月前曾计划带你一起来看更热闹一些的画面,一直时机不对;今天虽然画面不对,但今天你有我,时机对了…”
洛阳这一处音乐喷泉,我早听说过,占地近500亩,据说是全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在每逢周二周五,还有国庆节等重要的日子,她会开启一座城市的故事,震撼每个洛阳人的心魂。
她盛开的日子,喷出来的水花,会随着音乐摇曳身姿,如烟花般绚烂,会耀眼到让人看着舞姿想大声哭喊,她是整个洛阳最绚丽迷人的风景。
而除夕,由于喷泉表面结冰,放眼看去,像一面白茫茫的镜面,迎接着雪花的纷纷下坠。
除夕,它的空旷和寂寥,仿佛需要行人将心胸里的苦思愁绪都能彻底放出来给她,对着茫茫冰面,我百感交集,抿唇忍住想哭的冲动。
最后他扭转过我的身子,望着眼眶发红的我。
“刘子君,够了,我们走吧…”
突然,他拉起了我的手,一直把我拉进了他车里副驾上,帮我系好安全带。
他驱车载着我,一直开到温泉旁边最高的那座钼都利豪国际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车停好后,他从后备箱拎出来和华铮同一款的那个皮质旅行包,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拉着我的手,将我拉出车门。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里是那么的滚烫,他带着我,迈入了通往酒店的电梯。

那个时候,我的手被他紧紧抓在手心里,从他手里传来的热度,让我感到发烫。我全程望着他的后脑勺,眼睛也顾不上四处扫荡是否会遇到什么熟人。
我的手和身体都跟着渐渐发热,热气顺着胳膊传递到心脏里,热到它开始疯狂地颤抖,砰砰地失去控制。
心跳得太快,让我觉得它要蹦出胸膛来,快得让我有点儿难以呼吸。
那一刻,我机械地迈着步伐,生怕追不上他,更怕他会突然丢开。
钼都利豪,这座富丽堂皇的酒店,似乎新开张不久,他拉着我一直往前走去,路过大厅时,他向迎面走来的两个工作人员说:“两人份的年夜饭,备选的那套方案,送到我房间里。”
他的房间?他似乎常来?我望着华铭。
而那俩工作人员也微微诧异地盯着华铭牵着我的手。
也只是一瞬,见他们迅速点头道:“是,您还需要…”。
他抬了抬手,那人再没说什么。
而我,脑子里嗡嗡响着:两人份…
是两人份。
这个除夕,难道他要和我一起过吗?
那一刻,不能言述的开心,汩汩地滑过我的心上。
几天前,我坐在去关林批发市场的公交车上,从钼都利豪这座大厦前路过,那个时候,我还在远远叹息好一个手机般建筑造型,设计新颖,别具一格,气派和雄伟到让人为之动容!
而今,我就这么伴着同样让人耀目的傅华铭,携手进来。大厅里巨大的圆柱,明亮的装饰,这是一座干净到让我眼睛有些刺痛的酒店。
一分忐忑,十分喜悦。
我侧脸默默看着他的风衣,打量着他的耳廓、高高的鼻梁和英俊的侧脸。
仿佛被我盯久了,他扭头,似乎恰好捕捉到我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看见了,他眼睛跟着染上一丝亮色。
然,电梯门朝着我们打开,在要上电梯的那一刻,他似乎犹豫了一瞬。
是的,他没有迈进去。
我心里陡然跟着发颤,看着他扭头,看着他把一张房卡和行李一一递给我。
我那一刻是那么的乖巧,我愣愣地接过,一直点头,听他交代道:
“刘子君,我还有些事情,此刻,我就不上去了。”
我手心里的筋络,跟着紧了紧,默默低下了头。
他继续看着我的脑袋,道:“刘子君,里面是几天前帮你挑选的新年礼物,是新衣。”
我眼里忍不住冒出些水迹,我低低地“嗯”了一声。
华铭伸手抬起我的脸,就那么双手扶起我的下颌,他望着我,定定道:“老规矩,不要拒绝,也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相信我这个老同学就够了,你上去吧,好好洗个澡,穿上新衣,给自己过个崭新的年。你呀,在宿舍一定吃了几天很单调的饭吧,小心哪天你再病倒…”
“我、我有锅,吃得是热腾腾的粥…”
我的声音小到似乎只有我一人能听见,我再次低下头,逃离他的掌心。
他继续扶起我的下颌,继续说道:
“子君,生命还很长,你要好好珍惜,不要总把自己囚禁在过去,悲伤太久,对身体没有丝毫好处。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看,明天你就会迎来新的一岁,刚帮你叫了年夜饭,本来应该是春节里热气腾腾的传统中餐,但,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的美好的东西…”
不要总把自己囚禁在过去?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哪里知道,过去,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要是他知道的话,会怎么看我呢?…
我不敢想象,我摈弃即将要陷入灰暗的思绪,紧张地抬头,腾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他胳膊:
“你、你是要走了吗?”
“嗯,我,不能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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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4:33: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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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楼 云迪说:回74楼云迪
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认真去看过一部小说了,本故事是我看的最为认真的一部。虽然只是她文笔中这样描写,但本故事里的主人翁却令我心绪难平!也许这是因为本故事真实的方面较多,在看的过程中有好多地方都差点儿让我流出眼泪!有时感觉我的童年就够凄苦的!但是这个女孩的童年仿佛比我还要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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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7 16:39:09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78楼 拯救说:
回复 77楼 云迪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主人公不诚实,他应该,当时就把和腹华民之间的纠格,还有被强奸的事情都要说给傅华争。,这样会避免以后的好多麻烦。

来自:掌上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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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7 17:02: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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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楼 云迪说:回78楼拯救
道理是如此,但也许她本人也害怕到时候失去了他们两个唯一的也是醉好的朋友吧,总而言之,心里受过创伤的人都会有一些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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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7 18:45:02 | 只看该作者
80楼 倒数第一说:
这东西有啥好看以前天涯社区里面多的要死,特别是那个什么情感版块
本帖来自安卓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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