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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断线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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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长篇小说,鬼称骨之明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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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3 18:03:58 | 显示全部楼层
41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71~75章。那人身上脸上都是猴毛,马母根本看不出他与明傀有什么不同。
她又想,我不认识也就罢了,夫君与他宿敌多年,难道连他会不会说话这回事都不知道吗?
难道之前他只是假装不会说话?马母只能做这种猜测。
这时,滚轮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马太老爷和明傀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马母也朝那边看。
马母心想,是谁这个时候在上面触发了机关,要把上面的墙壁打开?
可是滚轮没有动,倒是滚轮之上一面墙壁缓缓降下。在那面墙壁之中,居然有一双鞋子!接着出现了一双脚!
明傀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渔翁来了!”明傀以怪异的声音说道。
等到墙壁之中的人露出一半的时候,马母认出那是儿媳余氏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之前马千秋是如何穿墙的。原来上面的墙壁不但可以移动,还能升降。墙壁的高度远大于她能看到的高度。在能看到的墙壁之上,还有一个能容纳一个人的机关。触发机关之后,墙壁便往下降,等到高度合适,人便可进入墙壁。墙壁继续往下沉,等追过来的人敲击墙壁的时候,机关已经降下去了。
原来这就是穿墙术!
马母继而想起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不但看到了那位姑娘,还看到了跟儿子一样的木雕。她忽然明白了木雕是如何隐藏的。操控机关的人首先以搬山术将木雕悬于房梁之上,所以在房梁上留下了痕迹,后又以穿墙术将木雕移至地下机关。
马母侧头看了看马太老爷,心想,操控木雕的人应该就是他。那时或许他还不太确定儿子马千秋是生是死,想从她这里套出些信息。那个家贼应该也是他安排的。但那个家贼忠于的人不是他,而是孛罗帖木儿将军。所以家贼一方面听从他的安排,一方面又想将马千秋暴露于官兵面前。孛罗帖木儿将军不想自己惹怒余氏,便将这把火转移到官兵手里,想要借刀杀人!因此,此前孛罗帖木儿将军放过马千秋,也不是心生善念,而是考虑到马千秋必定回家向巨子余氏汇报情况。一旦让官兵发现马千秋还活着,便是满门抄斩的罪名!而孛罗帖木儿将军自己不便向朝廷公布内情,毕竟是他自己放过马千秋的。
如此一想,马母就明白了安生的目的。安将军虽然与孛罗帖木儿将军理念相近,但安将军存有私心,想将余氏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故意让安生提了假头颅来迷惑官兵,在余氏这里获得好感,以便带走余氏。
墙壁停住,余氏微笑地看着马太老爷和明傀,说道:“我不是渔翁,谁都不是渔翁。事情至此,我们都是鹬蚌。说要战的,边疆死伤无数。说要不战的,内部死伤无数。正应了张文忠公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哪有什么渔翁!”
马母虽然孤陋寡闻,但早闻张文忠公的大名,尤其那句百姓苦的话。他身为汉人,却官居一品,追封滨国公,谥文忠。
马太老爷和明傀听了余氏这番话,不禁露出些许羞赧之色。
明傀道:“说得好听!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余氏从墙壁之中走出来,看了看横陈的尸体,摇头苦笑道:“我不过想要保我夫君周全。”
然后,余氏假装不经意朝马母这边瞥了一眼。
马母心想,她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愿看到妻子失去丈夫,母亲失去爱子,尚未出生的孩子失去父爱。我是如此,天下人亦是如此。”说到这里,余氏轻抚肚子。

明傀费力地坐了起来,眼睛阴森地看着余氏,说道:“你竟然敢单枪匹马下来,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马太老爷皱了一下眉头,他明白明傀说的“我们”包括了他。他明白明傀在暗示他,他们两人现在只有化敌为友,才可能反败为胜。
余氏淡然一笑,说道:“都这样了,还非得你死我活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能让你说出话的哨笛是我夫君,你曾经的属下马千秋送给你的?你就这样报恩的吗?”
马母得到余氏的提示,往明傀的脖子上看去,果然看到那里有一截像竹笛一样的东西,比小指还要短小。原来是那个东西让他能发出声来。难怪声音挺起来有些怪异。
马母记得儿子马千秋曾经制作过这么一个东西。她好奇地问过儿子,做这么小的竹笛怎么吹?儿子说,这是让人说话的东西。她又问,这怎么让人说话?儿子说,宋朝苏东坡诗中有一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我想到其他声音可以发出人声,这个东西就是帮人发出人声的。
马母没想到这个东西是给明傀做的。难怪明傀之前宁可咿咿呀呀也不说话,原来是怕我看到哨笛。不过看到又有何妨?还是明傀自己心中有愧,不敢当着我的面用我儿子赠送的东西,却要谋害我儿子吧?
这时,余氏掏出一个东西来,展示给明傀看。
马母也朝余氏手里看去。
明傀脸色煞白。
余氏手里居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哨笛。她将哨笛放到嘴边,却又拿下,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哨笛与你喉咙处能相呼共应。只要我吹一下它,你那个哨笛就会爆裂,刺破喉咙。你就一命呜呼了。”
马母想起那个晚上她骑上竹竿之后,竹竿爆裂,屋后竹子纷纷倒下的恐怖一幕。她听安生说过“同声相应”的道理,跟余氏说的“相呼共应”应该是同一个意思!
原来儿子赠予明傀哨笛的同时留了一手。
那么,明傀之前不用哨笛也是防着马家人的?马母思来想去。
“更何况安将军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住了。你就算杀了我,也逃不出去。你要的设计宝图还是会落入他人之手。”余氏指了指上面。
“宝图在哪里?”明傀和马太老爷异口同声问道。
余氏摇了摇头,问道:“奎大人,为了那张图,你失去了整张皮,何苦?公公,为了那张图,你抛弃了婆婆,何必?”
马母眼眶湿润了。
“现在你们心里想的还是宝图!宝图!宝图!你们信奉非攻,却引发无数攻击。你们信奉兼爱,却抛弃妻子。你们口口声声要维护的理念,却被你们自己抛弃!”余氏怒道。
马母从来没有见过余氏发怒。这是第一次。
“你们以正义的名义亲手打碎了你们想要保护的东西!”余氏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嘴唇颤抖不已。“宝图我已经毁掉了。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它。只有它不存在了,你们才会安宁。”
明傀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跪在了地上。他仰头大叫道:“你毁掉了宝图?”
马太老爷难以置信地看着余氏。
余氏道:“毁掉宝图的是你自己。你来这里给我夫君烧纸钱的时候,宝图就在其中。”


明傀打了一个哆嗦,惊讶地问道:“宝图在纸钱里面?”
余氏慢步走到明傀面前,说道:“我本来是留到夫君的坟前烧的,没想到你来了,就由你代劳了。”
暗处的马母心中一惊!看来那天她叫去拿纸钱的下人听命于余氏。是那个下人从余氏那里拿了宝图,交给明傀烧掉的。那么,去偷竹片衣盔的下人应该也是余氏的眼线!说不定她将马母的情况告诉了余氏,余氏故意将竹片衣盔交给她的!
看似坐以待毙的人,其实是请君入瓮的人!
惊讶之余,马母还有一丝不解。余氏说宝图本来是留到夫君的坟前烧的,这又是为何?莫非余氏认为马千秋已死?莫非她发觉隐藏在机关里的人不是她的夫君?
“你……”明傀急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余氏笑道:“你不要急。宝图虽然烧了,但我自小记忆力不同寻常,过目不忘。只要我还活着,宝图就在我心里记着。”
明傀咬牙切齿道:“你太狠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了你吗?”
余氏讥讽道:“你曾为巨子,曾誓死要保护宝图。而今你不但烧掉了宝图,还要杀了唯一可以画出宝图的人。保护来保护去,你只是要保护你自己。你不配做一个墨者!更不配做墨家巨子!”
明傀张开了嘴,却半天没有说出话。面部抽搐。
马太老爷轻叹道:“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密道大门打不开了,上面又有安生姑娘的人。大家都走不掉了。”他瞥了余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倒可以说些轻快的话,毕竟安生姑娘是你表妹,即使不给你自由,总不会杀了你。”
余氏盯着马太老爷看了半天,笑而不语。
马太老爷不知所措,问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余氏无奈地笑道:“公公,你看错儿媳了。我要的不是这个。”
“你不就是为了排除异己吗?”明傀终于吼出一句话来。
余氏道:“我要的,不过是能和我夫君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哪有什么平平淡淡的日子……”
这时,滚轮那边又传来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他们知道穿墙术的秘密?”马太老爷惊恐问道。
余氏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不用担心。不是他们。”
机关停止转动的时候,马母眼前一亮。
马千秋从那里下来了。
“奎大人,父亲,你们还执迷不悟吗?”马千秋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
马母躲在暗处不敢动,目光在那个马千秋身上游移,最后落在他的耳朵下面。由于灯光和距离的关系,她看不到那里有没有痣。
她把希望寄托在马太老爷身上。上次马太老爷出现得突然,可能没有时间仔细打量马千秋。现在他们离得近,如果马千秋不是真马千秋的话,马太老爷应该能看出端倪。
“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马太老爷着急道。
马千秋安慰道:“这面墙壁的上面是客厅,再上面是小阁楼。我是从小阁楼下来的,安生不知道。”
马太老爷稍稍安心,侧头看了看马千秋的脸颊。
这一刻,马母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知道,马太老爷这是在看他曾在儿子身上留下的标记!
果不其然!马太老爷接下来的话让马母充满希望的心彻底凉了!
“你的痣呢?”马太老爷问道。马千秋摸了摸那颗痣应该在的位置,然后将目光投向余氏,似乎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他,而应该问余氏。
明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茫然问马太老爷道:“什么痣?”
马太老爷道:“我儿马千秋耳下有一颗痣,是我给他用墨点的刺青。这个人虽然跟我儿长得一模一样,但耳下没有我留的标记。”
“你不是马千秋?”明傀惊讶地看着马千秋。
余氏悲伤地笑着摇头,说道:“你们都以为他还在。其实他不在了。”
“飞刀高手不是放过了他吗?飞刀高手不是孛罗帖木儿将军的眼线吗?”明傀问道。
马母静静地听着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余氏仰天长叹,说道:“夫君在遭遇飞刀高手之前,就已经被人杀害。那天晚上,婆婆失手将夫君的竹竿爆裂,屋后的竹林倒下,就已经惊动了潜伏在马家的人。夫君连夜骑马往营地赶,一时没有戒备,半路上便遭了暗算,不仅丢了性命,还被……”
余氏哽咽。
马太老爷心急道:“还被怎么了?”他恨不能上前抓住余氏的衣襟拷问。
余氏抹着眼角,说道:“他的遭遇跟奎大人一样,被人扒了皮。”
明傀两眼一亮,随即黯淡,像是刚刚得到了什么,瞬间又失去了。
“一定是对付我的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了马千秋。”明傀幽幽道。
安生的父亲安将军?马母心中猜想道。
余氏转头看着马千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好在我及时得知消息,我怕夫君的皮坏掉,于是将他的皮找来,让这位墨者去掉自己的皮,将夫君的皮戴上。那一颗痣,不对,那一点墨,是留在肉里的,所以这张皮戴在他的身上,就看不到那颗痣了。”余氏说道。
“不对!既然马千秋的皮在这里,那么,赶往京城的是谁?飞刀高手放掉的又是谁?”明傀质疑道。
余氏道:“我既不能让朝廷认为夫君畏罪潜逃,又不能亲自出马,在朝廷面前暴露我自己。所以,我让一个跟夫君长得差不多的人继续赶往京城请罪。因为我知道,他是到不了京城的。因此,他见不到皇上,也见不到其他大臣,也就不会被朝廷发现。”
“那你为何要让孛罗帖木儿将军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巨子,让他放过你的假夫君?”明傀问道。
余氏道:“我给那位墨者承诺过,只要他代我夫君赶往京城,将夫君畏罪潜逃的猜忌消除,我可保他平安归来。”
明傀摇头道:“墨者必须听命于巨子,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死。你怎会给他这样的承诺作为交换?”
“他既愿意为我赴死,便是对我忠一不二的人。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再说了,他也是别人的夫君,别人的爱子,别人的父亲。我怎能让他替我夫君死?”余氏愤然道。
明傀赧然。
马太老爷脸色铁青地看着马千秋,目光凌厉,似乎要将这张皮看穿,要看看皮下面的肉是不是马千秋的肉,要看看肉里面的魂是不是马千秋的魂。
余氏道:“我们谁也不是渔翁,我们都是鹬蚌,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

然后,余氏对马太老爷说道:“我之所以让婆婆看到他,是不想婆婆伤心过度。她若是知道我夫君已经不在人世了,肯定撑不过这些日子。没想到那天差点让官兵发现,幸亏公公您及时出现。”
马太老爷身子一阵摇晃,突然双膝跪地道:“儿啊,为父对不起你啊!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事事听从于我,不该让你成为墨家人,不该让你卷入其中啊!我以为让你受点挫折,你就会回来,就会听我的话!没成想让你命丧黄泉!阴阳两隔啊!”说完,哀嚎不已。
余氏冷冷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马太老爷爬到余氏身边,抓住余氏的衣服,哭道:“奎大人虽然被扒了皮,却以造畜术将猴皮裹身活了下来。我儿会不会也被猴皮或者其他皮裹身,变成其他模样?你是巨子,消息灵通,如果他还活着,你应该知道的!”
余氏沉默不语。
马太老爷见余氏无动于衷,想了一想,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又道:“你不要担心!如果我儿以猴子或者其他的牲畜模样回来,我不会强迫你与他仍做夫妻。我可以去你父亲那里主动退婚。”
余氏摇摇头。
马太老爷慌乱道:“不,不!我可以帮你隐瞒起来!你不用管他!你把他交给我就行!只要你把他带回来,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旁边的马千秋于心不忍,上前要将马太老爷扶起。
马太老爷将他推开,要给余氏磕头,痛哭流涕道:“求求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他被施以造畜术,求求你不要抛弃他!我给你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
余氏鄙夷道:“不要把我想成跟你一样。只要他还活着,我绝对不会抛弃他。”
马太老爷抬起手就给自己扇巴掌,一边扇一边说道:“对,对,对,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藏在暗处的马母不由得心寒。马太老爷“病故”之前是极其自尊的人,此时此刻却在儿媳面前跪下扇自己巴掌,简直不是她记忆中的马太老爷。不过她理解。要是能换回儿子马千秋的命,她也会这样。
余氏见马太老爷这样,似乎软了心,一手撑腰,一手去扶马太老爷,说道:“公公,别这样。如果他还在人世,我离开这里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找回来。”
马太老爷拍掌道:“对,对,你一定要离开这里!你是巨子,能力无限,可是被朝廷困在这里,发挥不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似乎能看见地面上守在机关入口的人。
明傀笑着摇头,说道:“马太老爷,现在想离开?恐怕是太晚了!”
马太老爷眼睛仍然往头顶上看,说道:“不晚。自开始做这些机关的那天起,我就想到有一天需要毁灭它。就像我教我儿做竹流马一样,倘若有人发现其中奥妙,或者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就要毫不犹豫地毁灭它。”
马母心想,难道他也有一根可以爆裂的竹竿吗?
余氏也抬头往上看,说道:“夫君以前跟我说过,这里有自毁的机关,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马太老爷道:“他都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从未告诉过其他人。我儿聪慧啊,知道我设计机关的习惯,猜到这里留了自毁的机关。”他微笑起来,似乎为这样聪慧的儿子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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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3 18:28:16 | 显示全部楼层
42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76~80章。马母想起公输苒苒的话,机关就是人心。马太老爷以前做事喜欢留一手,难怪要将机关都留一个自毁的预备。
明傀说道:“公输姑娘也跟我说,这里的机关必定可以自毁。但是时间仓促,她没有发现自毁的机关。”
马太老爷瞥了一眼公输姑娘倒下的地方,叹道:“她本是极有天赋的墨者,可惜跟错了人。”
明傀不服气道:“成王败寇。失败便是跟错了人,成功便是跟对了。”
马太老爷道:“她能看出我留有自毁机关,已经非常了不得。但她是心善之人,跟随你多年,只因为你赎了她的身,从来不管对错,不管成败。像她这样心善的人,又怎么能猜出我这种抛家弃妻的人的心思?”马太老爷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马母觉得他说得太对了。机关即人心,可是有些事情善人从来不想,恶人却动了心思,善人从来不做,恶人却驾轻就熟。善人如何能猜到恶人的心思?公输苒苒即使再聪明,也是斗不过马太老爷和孛罗帖木儿将军他们的。
马太老爷转身看向那对灯笼,说道:“自毁机关就在灯笼之上。那里有数十桶火油,只要打开机关,火油就会顺着槽道流到各处,再将灯笼取下,点燃火油,就能将这些木质机关焚烧殆尽。不仅这地下机关会烧毁,地面的房子也会烧毁。”
明傀大惊,说道:“我们所有人岂不是都要葬身火海?”
马太老爷笑问道:“怎么啦?奎大人?你刚才不是不怕死吗?现在又怕了?”
明傀眼神之中满是惊恐之色,说道:“我宁可成为刀下鬼,也不愿活活烧死。我当年被扒皮的时候,浑身灼疼如置身火海,即使蒙上了这层猴皮,也常常浸泡在冷水之中才能稍稍缓解。后来寻医,说这是落下的火病。我被这种火病折磨多年,再也不想忍受片刻这种痛苦。马大人,反正都是死,不如你先给我一刀痛快!”
马千秋此时插话道:“奎大人,您不必担忧。马大人既然考虑过自毁机关,就必然考虑过自毁机关的时候如何自保。您不会死,更不会被火油烧死。”
马太老爷看着马千秋,迟疑片刻,然后笑道:“这位少年郎也不是平庸之辈啊!”
余氏给了那个马千秋一个眼色。马千秋退到她身后,不再言语。
马太老爷的目光越过余氏,看着那个人说道:“你说得不错。我自然不会在毁掉机关的时候烧死自己。因此,我在制造这些机关的时候,地下的格局跟地上是一样的。第一,当然是为了承受地上墙壁的重量,第二,就是为了点燃火油的时候可以将空间分割开来。”
明傀欣喜道:“这太好了!”
余氏也面露喜色。
马太老爷又道:“可是这机关年久失修,避火的空间已经不够严密,有一处已经破损。纵使我们都躲进去,恐怕也只能保住最里面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余氏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了。
这也出乎那个马千秋的意料,他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马母猜测他是在想究竟应该保住谁。
明傀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这个还不简单?把他们弄进去,堵住破损的地方,不就可以了?”
马太老爷摇头道:“破损的位置比较高,这火油一烧起来,十个人堵都堵不住。何况这些尸体不会自己站起来帮你。”
那个马千秋说话了:“既然这样,就保余夫人吧。”
马太老爷又将马千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不怕死?还是这样活活烧死?”
那个马千秋道:“马太老爷别忘了,我可以将皮扒下来,披上马大人的皮,还有什么不敢的?”
明傀惊慌道:“不!不!我不要再遭受这种折磨!我宁可你们杀了我,或者让安将军的人杀了我!我也不要被火油烧死!要不这样,我和马太老爷向安将军屈服!你们不是从那个机关里下来的吗?从那里再上去就是了!”
马千秋道:“如果我们上去,巨子就保不住了。我如果一直被困在机关里,迟早会露馅。马家还是会落下满门抄斩的罪名。”
马母想起马千秋忍不住出来偷吃她的饭的情景。他能支撑到现在,马母已经十分惊讶了。
“那也比活活烧死强!”明傀吼道。
这时,上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声,如同有人在击打一面巨大的鼓。
一阵灰土从头顶上撒了下来,呛得他们咳嗽不已。
“怎么回事?”明傀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抬头问道。
余氏道:“他们应该是在拆房子了。”
“拆房子?拆房子干什么?”明傀问道。
“安生知道了这房子是多宝格一样的机关,害怕我们从别的地方逃走,所以捉拿我们之前,必定先将房子拆掉。”余氏说道。
接着,上面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这下他们都听清楚了,这是墙被推倒的声音。
滚轮所在的地方发出嘎嘎嘎的声音,有些承受不住上面撞击的力量。那对灯笼剧烈摇晃,里面的灯火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众人惊慌的时候,明傀却露出了笑脸。
“这样埋掉也挺好,总比烧死强。”明傀张开双手去接落下的尘土。“来吧,来吧!公输姑娘,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却能同穴!多好!”
又一声巨响传来,尘土簌簌地往下掉。
四周的机关吱吱作响,仿佛里面有无数被压住的老鼠在痛苦叫唤。
马母也被灰尘呛得咳嗽,可是这时候他们听不见她咳嗽的声音。她抬起手来准备拍打落在额头上的尘土,却感觉到一滴雨落在了手背上。
下雨了吗?不可能的。这里还没有塌陷呢。她翘首看了看,又将鼻子凑到手背上闻了闻。
她闻到了火油的气味。
火油已经漏出来了。
马太老爷也闻到了火油的气味,大喊道:“火油漏了!快往那边走!”他将余氏和马千秋往南面一个“房间”里推。那里应该就是可以避火的空间。
明傀已经爬到公输苒苒的尸体边,与她并排躺下。掉落的灰土盖在脸上,他也不擦去,仿佛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马母猫着腰往明傀那边跑去,此时她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暴露了。
马母来到明傀身边,抓住明傀用力摇晃,喊道:“这里危险!快躲进去!”
明傀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被她一摇,睁开眼来。他看到蹲在他身边的人是马母,露出讶异之色,很快又恢复平静,说道:“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早该想到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不用管我,我就呆在这里。”
马母道:“你不怕被烧死吗?”
明傀不以为然:“这都要塌掉了吗?怎么会烧死我?”
马母将手上的火油伸到他鼻子前:“你闻闻,这是火油!火油漏下来了!你看他们躲到那边去了,肯定是要点燃火油!快跟他们进去!”
明傀听说要点燃火油,坐了起来,连滚带爬往可以避火的方向逃跑。
马母拽住公输苒苒的手,将她往同样的方向拖。
明傀回头看了一眼,不可理喻地喊道:“快走啊!你还拖着她干什么?”
马母仍然拖着她往前艰难行进,大声道:“你不是要跟她生则同床死则同穴吗?你不管她了啊?”
明傀哭丧着脸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必须死,我当然愿意死则同穴,如果能活,就别让她拖累我们!”
马母愣住了。
她早该知道明傀是这种人的。
她以前听儿子马千秋说过关于明傀的一件事。据说明傀还在工部任职的时候,曾有一位十分要好的同僚朋友,简直亲如兄弟。不幸的是,他的朋友因差事去治理黄河水灾时溺水而亡。明傀收到消息后嚎啕大哭,几日内形销骨立,不成人样。人人皆以为他恨不能共赴黄泉。数日之后,明傀发现他的书房有一处地板上出现了一滩水渍。下人打扫干净之后,水渍又会出现。天天如此。于是有人说,那位故去的朋友感动了,所以回来看他。他听到这个传闻,吓了一跳,听说鬼怕恶人,他便对着总有水渍的地方大骂一通。骂的话大约是既然是好友,死了就不要来吓他之类的。自那之后,那滩水渍消失了。
这时,已经躲起来的马太老爷看到了马母。他跑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扯开马母拉着公输苒苒的手,然后将马母拽进避火的空间。
“你怎么在这里?”马太老爷吼道。
余氏抢先回答道:“是我让婆婆先下来的。”
“你让她下来干什么?”马太老爷愤怒道。
马母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丈夫,不知道他是为她担忧,还是害怕她看到他的真面目。
马千秋扶住马母,将她往里面推。
马母一把抓住他的手,马千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马母松开了。
明傀缩在角落里,惊慌失措地看着外面如瀑布一样掉落的灰土和碎渣,看着公输苒苒渐渐被灰土和碎渣掩盖,终于忍不住掩面大哭,哭得如鬼号一般。
马千秋看着愤怒的马太老爷,冷静道:“点火吧。”
马太老爷道:“不行,我不能点火。我妻子还在这里。我可以烧死自己,但不能烧死她。”
“你不是谁都可以放弃吗?”马千秋问道。
马太老爷看着马母,说道:“是的。但她不行。我当初建起这些机关,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保护她。”

余氏听到马太老爷的话,问道:“您建起这些机关是为了保护婆婆?”
何止是余氏,马母自己都是一头雾水。怎么是为了我呢?我没来马家之前,这些机关就存在了。
马母不相信马太老爷的话。
马千秋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显然他也不相信。
唯有缩在角落里的明傀忽然平静了下来,低下了头。他的哭嚎声一停,大家反而往他那边看去。
马太老爷也看了看明傀,说道:“他是知道的。”
明傀心虚地逃避马太老爷的目光。
马太老爷将目光转向余氏,说道:“在奎大人成为巨子之前,这个位置上坐着的就是你婆婆的父亲。”
“我的父亲曾是巨子?”马母诧异地问道。
马太老爷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继续对余氏说道:“为了不暴露身份,身为巨子的他从未向你婆婆说过墨家的事情。那时候你婆婆尚在闺中,我和奎大人在她家里跟她父亲学习,就如我儿在你们余家一样。她父亲一方面要将巨子之位传下去,另一方面要保护他女儿周全。”
“所以奎大人选择了继承巨子之位,您选择了师父的女儿?”余氏问道。
马太老爷道:“应该是相互选择吧,就像你当初选择了马千秋一样。我和奎大人做好选择之后,师父便留我在身边,将奎大人藏在隐秘处。所以你婆婆那时与我相见的时候多,却不知道奎大人也是她父亲的徒弟。你婆婆自小就在我师父的保护之下,虽然有很多明枪暗箭,但都被师父挡住或者化解。她嫁到我们马家之后,就会失去师父的庇护。因此,我在娶她进门之前,就偷偷改造这里的每一间房子,使得所有想要暗算她的人都无法得逞或者不敢进来。同样的,我也不能让她知道这一切。”
明傀似乎不愿旧事重提,喊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马太老爷道:“就是因为大火就要烧死我们了,我才要将这些说出来。”
马母想起来了。她嫁入马家的那天,父亲将一把伞交给她的新婚丈夫,慎重其事地说道:“以后,你要代我为她撑伞,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你要代我照顾她周全,周全到最好让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雨这种东西的存在。”
那时候,她以为父亲说这番话只是要她的丈夫好好照顾她,以为伞只代表普通的象征意义。刚才听了丈夫刚才说的话,她才知道,那把伞就是用来触发机关的,父亲不但知道背后的真相,还是亲手策划的幕后人。
马太老爷转过身,对马母说道:“抱歉,这个时候才告诉你。”
马母一时间有好多话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马太老爷见马母不言语,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希望你没有那么恨我。”
说完,马太老爷摸出一把小刀,刀身占满了火油。他一扬手,小刀飞向灯笼。
小刀划破了灯笼,碰到了灯火,刀身点燃,将灯笼里的火焰带到了灯笼布罩上。灯笼着了火,将悬挂它的绳子烧断了。
灯笼掉下。地上的火油被点着,腾起一人高的火焰,仿佛那里本来趴着一个火人,此时突然跳了起来。
“我想好了,只能保一人,那我就保你。”马太老爷笑了。

那团火焰很快漫延开来,火焰将顶上的木质结构烧坏,导致火油泄露得更加严重。火上浇油,火焰越来越猛烈。
马母被火焰烤得脸上发烫,眼睛干涩。
明傀上蹿下跳,恐惧使得他更像一只猴子。
“快把这身竹片脱下来,谁让你穿这个的?很容易被点燃的。”马太老爷伸手要将马母的竹片衣盔解下。
余氏上前来,说道:“这竹片衣盔可以保婆婆的命。这是夫君在藤甲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竹片用特殊草药水浸泡过,不但可以抵挡刀枪,还不惧火。”
马太老爷惊喜不已,抓住其中一块竹片看了又看,不太相信。他捡起一根掉落下来的小木条,伸到火中蘸了火油,然后按在竹片上。过了一会儿,竹片没有被引燃。他丢掉小木条,以指头揉捏那块竹片,竹片没有被烧坏。
马太老爷喜道:“这小子够厉害的啊!我做梦都想做出防火的藤甲,当年一直想在藤甲上改进,从未成功过,没想到他把藤甲换成竹片取得成功了!好了!这下可以保住两个人了!你们娘儿俩出去,把我儿马千秋找回来!”
马千秋走到近前,说道:“这竹片衣盔不仅仅可以保住她,还能保住这里所有人。”
“哦?”马太老爷狐疑地看着这个马千秋。
明傀急忙爬了过来,抓住竹片衣盔的衣角,将信将疑问道:“怎么保住我们?这衣服可以装下好几个人吗?”他扯了扯衣角,以为衣服有拉伸的机关,差点把马母拽倒。
马千秋扶住马母,说道:“这里不是有地方坏了吗?可以用这衣服上的竹片将破损的地方补缀起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有火焰进来。我们就会平安无事。”
明傀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马太老爷仍然眉头紧蹙:“既然是刀枪不入,那一时半会儿也拆不下这些竹片。”
余氏站到了马千秋前面,说道:“夫君早就发现这个空间与其他空间不同,并且发现了防火材料,因此猜到您的自毁方式一定是以火烧毁,但不知道是以何种方式放火。防火材料是在破损处发现的,所以夫君早就考虑到补缀,将这件竹片衣盔的组合方式进行了改变。我让婆婆下来,就是为了带这些竹片下来。”说着,她将手伸到马母的后脖处,轻轻扣了一下。
马母听到类似铜铃被敲了一下的“叮”的一声,瞬间感到身上松快了许多。
身上的竹片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掉了下来。
马千秋捡起其中一片,却拉起了一串。
原来竹片虽然能散开,但还是以串状连接在一起。
马太老爷眉头仍然紧蹙,说道:“纵然这竹片能拆开,又怎么补缀上去?”
马千秋走到一面墙前,将串状的竹片放墙上一放,再松开来,竹片居然没有掉下。
马太老爷大吃一惊,疾步奔至墙边,用手一摸,大笑道:“原来是用燕尾榫的方式连接在一起!我儿未雨绸缪,已在这里留下了连接的机关!”
接着,马千秋用同样的方式将其他串状竹片补缀在墙上。
外面的火焰越来越大,呼呼作响。
马太老爷走到这个空间的门口,轻轻一跃,一手抓住门楣,另一只手往门楣上拍去。
本来只有脚面高的门槛竟然升了起来!很快门槛便与门楣碰撞在一起。
四周一片黑暗,谁也看不见谁,只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燃烧爆裂声。
谁也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又一声巨响。接着,马母听到有人痛苦大叫,有人哭爹喊娘。马母猜测,应是地面塌陷了,那些人掉进了火焰里,不然她听不到这些人的声音。安生带来的人不会料到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熊熊烈火。
这时,马母听到明傀不停地快速地念起了佛经。身为墨家人的他,此时却开始求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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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3 18:34:31 | 显示全部楼层
43楼 断线的木偶说:
第81章至83章大结局。外面的喧嚣比马母想象中的要短很多。呼叫声和力拉崩倒之声很快就消失了。
补缀在墙壁上的竹片微微发红,仿佛一块块碳火,很快又变成了黑色,仿佛碳火尚未充分燃烧就熄灭了。
马母心里明白,房子本身是木头结构,加上隐藏的火油,很快就会烧得干干净净。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关。”是明傀的声音。
马太老爷的声音回应道:“不可惜。从此我们都是不存在于这世间的人了,要那些还有什么用?”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明傀问道。
马千秋回答道:“我这里有一只竹片蝗虫,等它什么时候安静了,我们就可以出去。”
“竹片蝗虫?”明傀问道。
“是的。我在各个地方放了这样的蝗虫。外面只要有人动静,就会让它轻微震动。同声相应,我身上这只蝗虫也会轻微震动。等到外面确实没有人了,我们再摸黑出去。”马千秋道。
马母记得下来之前看到许多蝗虫,此时才明白原来是做这个用处的。
余氏补充道:“出去之后,我们先用碳灰将脸上抹黑,切莫让人看到我们的脸。”
明傀仍不放心,说道:“纵使我们可以这样出去,但他们明早必定会来检查这里。这个空间还在,我们又不能带走,他们还是会发现有人躲在这里逃脱了。”
马千秋道:“你放心吧。”
余氏接过话头,说道:“就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夫君发现这里的避火材料之后,就跟我说了,倘若有一天不得不用到它,一定要在离开之前往这上面浇水。此材料经过大火一烤,再经冷水一浇,一热一冷,一涨一缩,即会爆裂。”
马千秋道:“这小子!我所有的准备他都想到了!”
余氏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离开之前,只要取些水浇在这里,他们便不会看到这个避火的空间。”
马母心想,院里就有水井,取水倒是方便。
几人又等待了许久。
明傀不一会儿就问蝗虫还在震动没有。
马千秋不搭理他。
问了好些次,见马千秋不回应,明傀便不问了。
马母见明傀不问,自己倒忍不住问了一句。
马千秋黑暗中摸索着抓住马母的手,将竹片蝗虫塞到她的掌心里。
马母感觉到蝗虫在轻微震动,仿佛它要说什么话,但说不出来,只好不断地挠她的手掌心。
“还在动。”马母说道。
又过了许久,蝗虫忽然没有震动了。
马母赶紧说道:“它没动了。”
马千秋道:“再等一等。”
等了一会儿,蝗虫还是没有动。
马千秋伸过手来,将蝗虫拿了回去,然后说道:“走,我们出去吧!”
马太老爷打开了门,仿佛这是一道从地狱通向人间的门。马母看到了星光,看到了残月,听到了远处忽高忽低的乌鸦叫声。
四周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还有许多地方冒着青烟,看不清太远的地方是什么样,但偶尔听到轻微的爆裂声。
马母抓了一把灰抹在了脸上。其他人也将脸抹黑。
“外面可能还有人,小心一点。”马千秋小声提醒道。
余氏看到马千秋脸上漆黑,忍不住小声笑道:“我们就像夜行人间的鬼一样。”
马千秋道:“世间哪有什么鬼?”
马母心想,他也不信邪吗?
接着,马千秋看了一圈周围,说道:“世间本来是有鬼的,但见了人性的恶之后,都躲到地狱去了。”

马太老爷说道:“你们先走,往南边一直走,我去水井那边取水来,然后去追你们。”
马母他们几人便先走了。
出了马家,马母发现附近有不少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叫唤,照料的人少得可怜。即使马母他们从那些人身边经过,那些人都没有盘问一句。没人认为他们是从火堆最中心走出来的,因为没人认为还有谁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那些人把马母他们当做自己人了。
马母按照马太老爷的意思一直往南走,走了一段才发现明傀不见了。
“明傀呢?”马母问道。
余氏平淡道:“他溜了。我看到他偷偷溜走的,假装没有看到。反正他不可能一直跟我们。”
马母想了想,觉得余氏说得对。他跟余氏本就不是同路人。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马千秋问道:“我们要不要等一下?”
马母知道他想等马太老爷。
“不要等了。”马母说道。
“啊?”马千秋很意外。
“不能让他跟我们一起走。时间久了,他会发现你就是他儿子的。”马母说道。
“我……”马千秋瞥了一眼余氏。
马母打断他说道:“不用装了。现在已经走出来了,不用怕我再露馅儿。你们俩之前一直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知道你还没死,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吗?”
“那您也不问问我脸上怎么没有痣吗?”马千秋问道。
马母笑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并不在于那里有没有痣。你之所以是我儿子,是因为你有那些记忆,有那些习惯,有那样的脾气。你出来给我掖被子,说的话是小时候我听过的话,被你父亲询问时摸脸上的痣时位置那么准确,如此种种,都说明你就是我儿马千秋。唯有一颗痣不存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还曾跟我说过,刺青是一种刑罚,叫墨刑。你既是墨者,自然有办法对付墨刑。”
马千秋激动不已,脸上一会儿绽开笑,一会儿收住笑。
余氏在旁说道:“婆婆火眼金睛!你就说出来吧!”
马千秋喜道:“娘亲!我就是您的儿子马千秋!因为害怕您扛不住那些人的轮番考验,我们俩迫不得已商量好了,给您造成我已经不在的假象。这刺青以一种草药热敷,即可暂时消除印记,过些时日又会恢复原样。等我们到了安全无忧的地方,过些时日,您就会看到我的痣了!这些日子让母亲挂念,是儿子不孝!”
马母抓住他的胳膊,仔细看他的眼睛鼻子,恨不能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免得下次再看到他的时候又记不清。
“傻孩子,有没有痣没那么重要。娘要的是你,不是那颗痣。”马母双眼噙泪。
余氏看了看来时的路,催促道:“婆婆,既然不等公公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万一有人发现端倪,可能会追过来。”
马母点头,对余氏说道:“当时要不是我错怪你,不是我偷偷去你房外,不是我骑了那根竹竿,就不会让你们受这么多苦。”
“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往后我们可以安生过日子就足够了。”余氏安慰道。

马母道:“这安生日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明傀跑了,他没得到宝图,必定将我们逃走的消息说出去,让朝廷官兵搜寻我们。”
马千秋道:“娘亲不必忧心,我们继续往南方走,听说江西那边有红巾军,与朝廷对抗。我们去了那里,朝廷官兵就无法继续追杀。到了那里,我们安家落户,隐姓埋名。”他走到余氏身边,蹲下来,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说道:“再把孩子生下来,种几亩地,养一头牛,打一口井,种一棵桃树,再种一棵梨树。春天来了,桃树上开红的花,梨树上开白的花。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岂不快哉!”
余氏将马千秋的脑袋推开,笑道:“想得倒美!”
马母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曾想在门前种一棵桃树和一棵梨树,与余氏商量过,后来又偷偷问儿子马千秋,他却不赞同,说桃花太艳,梨花太素,又说桃有“逃”的意思,梨有“离”的意思,要种的话不如种枣树。马母问,为什么种枣树?儿子马千秋道,枣者,找也。倘若有一天如果我找不到你们了,就去种了很多枣树的地方,如果你们找不到我了,就种很多很多枣树。马母半是打趣半认真道,我若是找不到你了,我得伤心死,哪有心情种枣树!儿子马千秋道,我即使不在,也不会让您发现,免得让您伤心。
余氏见马母表情异常,问道:“婆婆,您怎么啦?”
马母挤出笑,说道:“别做梦了。等到了南方再做梦吧。”
余氏道:“婆婆说得是。赶路要紧!”
他们一路往南逃,走到湖南的时候余氏生下了孩子,于是停了下来。不久,大元灭亡。最后他们没有去江西,就在孩子生下的地方开了荒,养了牛,打了井,种了树。树是枣树。马母把方圆百里的枣树都买了来,种在屋后的山上。
马母有事无事便去山脚下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终于有一天,一个陌生人来到山脚下,看见马母便嚎啕大哭。有人路过看见,询问怎么回事。马母称是从远方逃难来的亲人。
马母将他领回家。
数日之后,附近居民便听说那个陌生人病故了,而马家的当家人脸上多了一颗痣。
附近有盗墓贼去盗那病故之人的墓,启开棺材,不见尸首,却见一只白鹤从中飞出,翱翔云端,鸣叫数声,不知去向。
于是,方圆百里传闻那陌生人是仙人,化鹤归去了。
第二年,马夫人生了第二个孩子,后来又生了好几个,总共七个。


听外公说到这里,我才明白他说的老三入了魔道,原来是入了墨道的意思。
原来马家祖先有这样的故事啊!我不禁感慨。
外公道,嗨,哪一辈的人没有故事?哪一个人没有故事?只是有的说出来了,有的没说出来。
马千秋不认这个老三,是不是反对老三成为墨者啊?我问道。
外公说,那是当然了,好不容易逃离出来,自然不愿意后人回到先人走过的路上去。经历过的人总是拦住没有经历过的人,不让后者重蹈覆辙。可是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那是一条新奇的路,拦也拦不住的。于是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每天发生的事情看似与以往不同,实则都是以往发生过的事情。
那老三后来怎样了?
这是另一个故事了。不过,这个故事没有人说出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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